他逃了,从那个人间地狱中逃走了,一次次被长老的儿子猥亵,他无助,他痛苦,他甚至一度想过死,可最后这些通通都化作了恨!他开始留意起落天门的守卫换防,开始寻找一切逃跑的可能,最后被他抓到一个机会,那名猥亵他的少年,要入世历练,落红月第一次主动勾引少年,趁机提出要与他同行。
少年熏心,怎么可能不答应?
于是,落红月轻易的跟在少年身后,扮作他的小厮,离开落天门后,他便在少年的水中下药,将他杀死,抛入深山。
他当时发誓,早晚有一天,他会杀上落天门,将这些年他们赐予他的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可他终究高看可自己,低看了这个光怪陆离的大陆,他寻找着炼药师,想要破解掉身上的钢针,想要得到实力,可却被骗光了身上所有的金币,他想要找份工作糊口,却被拍卖行的人抓住,以奴隶的身份被人拍卖,几经辗转,匍匐在一个又一个人身下,他一次次逃离,一次次被捕,从失望到绝望,再失望再绝望,无限循环,可他再没有动过求死的念头,因为他知道,他必须坚强,每一次被折磨,他心底对落天门的恨,对自己的懦弱的恨,就深上一分。
明夜断断续续的将自己前半辈子的人生说完,好几次哽咽得说不下去。
静,死一般的安静,除了云若寒和兰心沉稳的呼吸声,就只有晚风呼啸的声音,十二依旧盘膝坐在地上,姿势从头到尾没有变过,眉梢冷峻,她就这么看着明夜,双眼好似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什么也没有。
“主子?”明夜擦了擦眼泪,强行压下心底的酸楚,勉强挤出一抹笑:“你也觉得我这样的人很脏吧?背着血海深仇,却没有能力去报,想要得到实力,却只是痴人说梦,我前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惊醒,我怕,”他痴痴的看着十二,对上她冷漠的视线,嘴唇哆嗦着,可那笑却愈发灿烂起来,像是朝阳一般,“我怕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我怕我还是落红月,我怕明夜只是我梦里的一个人,我怕……”
怕在我生命中出现的你,也是一场梦。
十二眯着眼,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许久,才淡漠的开口:“你是明夜,你的身体,你的性命,你的忠诚,你的一切爱恨,都是属于我司马如意的。”
我是真实的,而你也是真实的。
我是司马如意,你是明夜。
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人。
这些没说出口的话,明夜却听懂了,他张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仍旧是一身还未换掉的染血黑袍,仍旧是那张清秀小脸,明明说着那么温暖的话,可她的神色依旧冷漠,而又坚定,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去相信,想要去信任!
明夜捂着胸口,他能够感觉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的滋长,一股暖流在他的四肢百骸中冲击着,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
“主子……”无数的复杂情绪,此刻都只化作了这一声呢喃。
十二微微颔首,背随意的靠在树桩上,神色冷漠:“你是明夜,不是落红月,我的人,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欺负,谁碰你了,给我打回去,手碰的,砍手,脚踹的,砍脚,牙齿咬的,卸了他的下巴,他们侮了你半分,你就给我十倍百倍的报回来!我司马如意手下没有废物,也不留废物!”
话说得无比霸道,她就这么坚定的告诉他,他是她的,只能由她欺负。
明夜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啜泣起来,可脸上的笑,却是前所未有的灿烂明媚。
十二移开眼,嘴角一抽:“你是男人,哭什么哭?”
“我……我高兴……”他像个小孩子似的撅起嘴来,本就生得唇红齿白,这一刻,更是平增了几分可爱与灵巧,好似不染尘世的小公子,单纯、干净。
他真的好高兴,在半辈子的痛苦中,能够遇到人生中唯一的,也是独一无二的一束光。
“你得记住,我司马如意身边的人,流血不流泪,眼泪这种东西,只有弱者才会有,对于强者来说,眼泪的存在是羞辱,也是无用的,这是最后一次,”十二撩袍起身,信步走到明夜身边,手缓缓扬起,拭去他眼角的泪珠,嗓音依旧淡漠,可不止为何,却让明夜一路暖到心底,她的安慰总是这么别扭。
“恩。”浓浓的鼻音带着哽咽,他重重点头,总觉得只要跟着她,再多的苦,再多的难,他都可以咬牙走下去。
安抚好情绪失控的明夜,凌晨时分,三人都靠着树桩睡着了,火麒麟陪了一夜,后来实在支撑不住体内虚弱的魔力,再度回到纳戒中,十二怔忡的看着青蓝的天空,红日还未升起,天边只一抹鱼肚白,虫鸟的鸣叫声,在丛林间响彻不停。
“云天门……落天门……上三宗……”一抹暗色自她眸底悄然划过,谁也不知道,此时的十二心底究竟做了怎样惊世骇俗的打算。
在天蒙蒙亮时,云若寒率先苏醒,他看了眼正站在山道上,眺望森林的十二,摇晃着身体站起来,五指一紧一松,还是感觉不到任何斗气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