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大海说“人家不像咱们,人家有手艺啊,那小子复员以后进了一家汽车修理厂干起了修理工,后来跟老板的女人姘上了,现在成二老板了。”
“什么姘,那是搞对象。”陶野笑着喷了大海一脸酒。
“一个意思,我现在后悔啊,要是当初混进装甲旅就好了。”大海大大咧咧地笑着。当兵的,尤其是特种兵总是满嘴脏话,刺杀训练时候一个嘴里大喊‘操你奶奶。’,另外一个‘干你娘!’,观摩的首长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习惯了。
“当司机吧,也许还能兼任保镖,咱的驾驶技术货真价实,飞机也没问题。”陶野替大海考虑起来。
“不行。”大海脑袋甩得拨浪鼓“我跟你说,现在正经生意人不用保镖,用保镖的心都黑了,不定那天就拉去毙了。我上次去应聘司机,人力资源部的经理一听我是特种兵脸都绿了,说,你饶了我们公司吧,上次有个特种兵就喜欢玩飞车,开宝马当装甲车,撞得稀巴烂。”
“生活啊,比他妈战争还残酷!你说咱们在军营里耀武扬威,可是脱了军装算个屁,这个社会拳头说了不算,钱说了算!你就说,找女朋友要钱,买房子要钱,结婚要钱,生孩子更需要钱!你现在有钱吗?你别看不上那些遇到抢劫就磕头的软骨头,人家在夜总会消费一晚上够咱们吃半年!”
大海不停吐着苦水,渐渐醉了,陶野却越喝越清醒,军营可以说了赋予了他一切,教他做人,教他坚忍,给他一副硬梆梆的骨头,却没有教给他如何在社会上谋生。就像大海所说,谋生很简单,没有原则的特种兵足以凭一身功夫换来体面的生活,可是能成为特种兵的又有几个没种,就拿他来说,他不克能低声下气给人打工,不原看别人脸色,而且做梦都想摸着枪。
“咱不是没本事,转业安排的工作不错不说,就咱身上这点功夫到哪里不能混口饭吃,说到底咱还是恋着军营,我就想啊,也许有一天大队长突然开着车就来接我了,老远就喊‘你他妈给我滚回去!’”大海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无论作为军官还是特种兵地方上的工作安排,待遇都不错,只是他们的心里总是抱有一丝希望,盼望着有一天能够重新回到部队,脸上画上花花绿绿的油彩,穿着吉利服作战服再次和战友们训练冲杀。
“你到底怎么办?跟我去做保安吧,咱们也有个照应,先混饱了肚子再说,也许咱们还能回去。”大海又咬开了一瓶啤酒,几乎每个特种兵都是酒缸,大概是情绪的原因,喝了五六瓶啤酒大海说话变得含糊不清了。
“我不去。”陶野语气肯定。
“那你吃什么?怎么办啊?”大海愁眉苦脸地看着陶野“说啊,怎么办啊?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活一辈子?”
大海醉的一塌糊涂,躺在地上来回打滚,嘴里不停大喊“怎么办啊?你怎么办?我怎么办啊?咱还能回部队吗?”
陶野把大海扛起来丢在床上,用背包带把他捆了起来,有一次大海在探亲时喝醉了耍酒疯,把小酒馆都给拆了。
身体捆住了,嘴还张着,大海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他一边大哭嘴里一边咕哝着那句“怎么办啊?你说,到底怎么办啊?”
一整夜陶野都没合眼,他就守在床边,看着不停说着梦话的大海,梦中的大海一会大喊“冲啊!....操,十公里越野我第三....喝酒,喝!....”一会哽咽流泪“怎么办啊?...部队...我想回部队..大队长开车来接我....”
进入军营的第一天陶野就看见了营墙上的血红大字:“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军队不相信眼泪,尤其经历了魔鬼训练的特种兵更不知道眼泪的滋味,可是看到堂堂的硬汉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陶德的心都被哭碎了。
大海的出现打破了陶野宁静的生活,他的脑子里也经常出现那样的场面,大队长站在越野车上,高音喇叭似的大嗓门震动了几条街,远远地对着陶野大喊“兔崽子们,回部队,都他妈给我滚回去!”
梦啊,他明白也许大队长的容貌只能出现在梦里。
陶野拿着毛巾,不时给大海擦掉脸上的泪水,渐渐的,他的眼中也泛起了泪花,他想起了英国人威廉,去做一名雇佣军?虽然那里不是真正的军营,却同样可以实现军人的梦想,可以摸到枪,不菲的佣金也会让他在现实生活面前挺起腰板。
去还是不去,陶野整晚都在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滴,滴滴滴滴!”醒过来的大海猛然在床上滚了一下,发现自己被绑起来了,扭头朝陶野大嚷“操!快松开,上班要迟到了!”
陶野松开背包带,大海捂着鼻子猛咳了几声,看着满屋子的烟说:“你不怕得肺癌啊。”说着推开了窗。
“一起下楼吃早点吧。”陶野把手里的烟头掐灭,地上已经一片狼藉。
“来不及了。”大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刚才是手机定时发出的声音。
看着大海心急火燎地往外跑,陶野在后面喊“脸也不洗了啊?”
“不洗了,没时间了。”大海在桌子上扫了眼说:“牙得刷,有口香糖吗?”
“没有。”
“穷鬼,比我还穷,走了啊,回头来看你。”大海说了推开房门就走了出去。
陶野跟在后面,一直送到楼下,他挥手说:“慢点,别踩着地雷。”
“老子是特种兵!”大海回头嘿嘿一笑。
“你好。”威廉教官从楼下一辆车里钻了出来,笑着跟陶野打招呼。
“你还真是贼心不死。”陶野怔了下,明白过来威廉在楼下等了一晚上,他想起了当初参军时的情况。当时爷爷不同意陶野参军,认为自己在军队里吃了一辈子苦,不能再让他吃苦了,征兵的老班长偏偏看上了陶野的搏击素质,在他家软磨硬泡了三天,帮着做饭,收拾家务,就是不提让陶野参军的事,最后逼得爷爷终于妥协了。
威廉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瞄准了,我就不会脱靶。”
陶野低头盯着自己的军靴,许久才抬起头,伸出手说:“拿来吧。”
五万美元的支票再一次放在了陶野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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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军制式军用背包带,可怜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