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恢复高考伊始,不是让学生平等参加考试争取入学资格,而是依靠推荐。
谢公因为自己的家庭成分不好,所以没有能获得推荐。
后来国家实行了真正意义上的高考制度,虽然谢公还是适龄青年,却已经对此心灰意冷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在遭到生活的一连串打击之后,谢公很可能产生了反社会情绪。
他认为社会对自己不够公平,就开始想方设法的报复这个社会,同时把自己失去的和应该得到却没有得到的东西,加倍的夺回来。
不过与其他反社会者不同的是,谢公没有去尝试破坏社会和秩序,而是让社会和秩序为己所用,等到拥有了足够的能力之后去腐化这个社会。
谢公由于有着足够的远见卓识,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国家的政策将要发生根本性变化,闭关锁国和计划经济时代即将过去,于是果断的决定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时整个社会都处于一种迷茫状态,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国家接下来将会何去何从,谢公则勇敢的做了当地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搞起了个体经济。
等到国家明确了改革开放和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长远目标,多数人纷纷而开始尝试下海经商,谢公已经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富商了。
谢公最先做的生意是个体运输,实行了多年的计划经济体制使得当时的商品流通很不便捷,而不同地域之间的居民对其他地域的商品有着强烈的需求,所以这项生意有着非常广阔的市场空间。
在赚到了足够的钱之后,谢公利用自己掌握着的运输力量开始倒买倒卖,最先搞的是从沿海地区向内陆贩运海鲜。
尽管已经有政策允许搞长途运输,并且有限度的允许商品流通,但是仍然没有完全的放开,而且人们的思想意识也没有跟上去。
所以谢公的行为是非常冒险的,当时的刑法有个罪名专门惩治这种行为——投机倒把罪,谢公最后就落了这么一个罪名。
其实谢公在从事长途运输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眼红了,等到贩运海鲜赚了大钱,有些人终于坐不住了。这些人或者属于权力部门,想要进来分上一杯羹,或者是满怀嫉妒的同行。
刚开始的时候,谢公不愿意向强力低头,结果把事情搞得非常僵。
而刑法中投机倒把这条罪名,给了这些人以充足的理由和借口,对谢公实施打击。
谢公曾一度濒临深陷囹圄的境地,全赖在中级法院任高职的一个亲戚运作,总算才能成功脱罪。
这场风波让谢公赔进去了很多钱,但同时也起到了当头棒喝的作用。
谢公敏锐的意识到,随着改革开放进程的持续和深入,腐败将不可避免的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
这既是因为国人从来都有腐败的传统,也是因为当时的体制使得权力缺乏监管,而缺乏监管的权利必然要滋生腐败、
谢公没有兴趣去反腐,甚至希望腐败的越厉害越好,于是投身到了腐败的行列当中去。
从此之后,谢公生意虽然还照样做,但是赚到的钱却不是留在手里,而是打点给了各个相关管理部门,到后来发展到了其他所有政府机构。
在最疯狂的时候,谢公全年几乎没有剩下一分钱利润,甚至还往里面搭进去了很多的钱。
谢公最初是让自己那位在法院工作的亲戚帮忙牵线搭桥,去结识各个政府部门的官员,在有了一定的人脉之后,又通过这些人脉结交更多的官员。
对于结交到的这些官员,谢公表现得十分的慷慨,喜欢钱的就大把的送钱,喜欢女人的就介绍给几个美女。
而且这些官员每当逢年过节,或者本人及妻子过生日,或者子女升学,或者长辈做寿,再或者是其他红白喜事,必然都能得到谢公大礼相赠。
虽然其他下海的人也都要打点各路关系,但是从没有一个人敢于像谢公这样,在回报尚不明朗的情况下就投入,而且慷慨到了如此地步。
谢公的这种大胆投入换来了丰厚的回报,在这些官员的全力保驾护航之下,几年后就垄断了整个唐山的长途贩运和水产市场。
任何一个敢和谢公作对的人,不用等到谢公本人出手,就遭到了来自官方的打击,最后烟消云散。
可以说,只要没有谢公点头,没有人可以在唐山混,以至时人曾经戏言唐山应该改名叫做谢家山。
谢公在打点官方的时候遵循着几个原则,后来有人对此做出了总结:
第一、撒开大网捕鱼,只要有机会结交到某位官员,无论在眼下是否能为自己做些什么,都要尽全力和这个官员搞好关系;
第二、只结交实权部门,让清水衙门靠边站,诸如工会和妇联之类;
第三、不只着眼于眼前利益,要敢于进行更加长远的投入。
比如说,有的官员得到提升实际上是被架空,而有的官员被贬谪实际上是为提升做铺垫。
对于后一种官员,等到提升之后去锦上添花,不如在他最失落的时候雪中送炭。
再例如,有些官员虽然暂时是闲职,实际上是后备的第二梯队,完全有必要提早结交。
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人效仿这些做法,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谢公始终是做的最成功的。
据信,谢公不只是单纯的行贿,还为自己“购买”了一份保险,那就是将所有的行贿都记录了下来。
很显然的是,这些官员以及商人对谢公表现出的敬畏,早就已经超出了利益共同体的关系,很像是有把柄掌握在谢公的手里。
既然庞劲东的手里都能够握有一本黑皮手册,谢公很有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行为,只是没人能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