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既然有些日子没来。()周家挂念不已,所以才遣了陈嫂去看她。午后,陈嫂来回话,笑对夫人道:“小姐还没出嫁,便是个小绿,夫人便这般想得紧,将来……”
周夫人笑话她贫嘴,便催她将这一趟情形快快说来,到底如何了?
陈嫂略略说几句,皱着眉回了夫人:“郭医士过了中秋后,九月初,可能要上京去太医院习医了。”
周夫人听了,深知她是为自己的病情所想才犯愁,反过来则宽慰道:“无,彼时咱们也得归家了。他能去太医院再学习,定是好事,学成便是太医了。如此,咱们届时该送份贺礼才是。何来苦着脸?莫非小绿那边出事了?”
陈嫂见周夫人一脸紧张,忙道:“不是,不是。只是今次我仔细看小绿,她与郭三郎如今就一间屋子。原来夫人送她的那套嫁妆也放不下。只是郑大嫂说及的李二娘,却并不是她那个亲二嫂,是个堂的,只是一直没与他们家分家,所以吃用都一块。小绿的物事果然是被她霸了大半去。小绿那个直肠子,索性将嫁妆便一房送了一些,其他的都送了郭三郎最小的妹妹,房里就简单几样,我看着是心酸。夫人让大福去找房子,可是找的要么不合意,要么也太小了。宋二嫂子那旁边倒是有几间,可是我又嫌宋二嫂子那人不地道,要与她为邻,也不甚方便。”
周夫人一听,是这个缘故,便道:“便是咱们找不到合适的,到时给她钱便是了,让她自己买去。”
陈嫂却道:“夫人,给了她钱,她只怕也难能攒下来。我已经让阿素她爹快点儿找了。”
文箐进门来,问道:“陈妈,见着小绿了,可好?”
陈嫂为难地看一眼夫人,嘴里道:“好着呢。这不托我带话问候小姐少爷的。”
“刚才我听你说什么找不找的?”
“便是小绿的事,夫人说上次她为老爷的丧事忙前忙后,影响她新婚了,怕郭家为难她,有心想给她买间房子。”陈嫂见周夫人并不反对小姐问话。便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母亲,咱们现在住的这房子过几天便是三个月了。不如买下来,送于小绿,我们还能住在这,也不用再交房钱了。只是不知这房子是不是真要卖五六千贯?”文箐一想到交房钱要受那刘老婆子的讹诈,就想着干脆断了她财路。反正这房子原房主着急要卖。
周夫人闻言,真是觉得自己就骑驴找驴,浑然没想到这个。还是女儿小,不管合理不合理,便是见得什么便能想到什么。
陈嫂是眼前一亮,高兴地道:“小姐果真是比我们会想。夫人,我看这也可行。只是这几日那刘氏夫妇实在可恨,要从她手里买这房子,便是五千贯,我也是嫌贵的,要同她谈价,只怕她又会为难我们。”
周夫人却道:“听她这番来,只怕是房主催得紧了,要不然她也不会得罪咱们,想来是她能赚的最后一笔买卖,于是便急切了。三番两次来找咱们的麻烦。实在不行,拖她一下,最后急的便不是咱们,该是她了。”
文箐觉得周夫人这法子,也是耍流氓手段了。你无赖,我便也无赖起来,看谁耗得过谁。心里暗笑,不再搭话,径直回房,拿了《种树书》在一边翻起来。
稍晚,文箐见阿素坐在窗前闷声想事儿,便挨了过去,胳膊肘子碰碰她,道:“姐姐今日可从陈妈嘴里探出些子事来了?”
阿素见她一脸好奇,心想这又有得磨了,瞒也瞒不过她,便只得老实交待:“小姐不是让我去问嘛,我可是挨了些骂才问出来的。小绿罚了半天的跪,打了两下,道是生病了,却是她装的。虽然着了点寒,也不重,觉得委屈,也耍了些心眼,干脆便药也吃得少些一直耗着,让病情显得重一些,非要让郭家老两口心生些愧疚才是。”
文箐挤眉弄眼地道:“她也真会折磨自己,耍这些小心思做甚?要会耍心眼的,便是得整了她二嫂。给打趴下去了,怕了她了,便再不敢闹她了。”
“可不是。她本来就是个不会装心事的人,哪里会耍心思?她要这一装病,我和阿妈还说,可不是好事。装得不好,让他大哥宋医士看出来了,闹到舅姑那儿可没好果子吃。便是不说出来,哪里有舅姑喜欢身子骨弱的儿媳?我娘也劝她,这两日快点‘好’起来才是。”阿素附合道。
有心打发了小姐,却见小姐仍然盯着自己不放松,便只好将事情全盘托出来:“再说,她那二嫂还不是个亲的,是郭三郎伯父家的,也难怪她去砧了字,最让人恼的是她砧的是‘郭’字,可她那些妯娌哪里识字,便以为是她砧的三郎的名字。她舅姑罚了她后,又看了碗底的字,有心要为她说话,只慑于长兄在上,哪里敢多话。还怕长兄误认为是自己的意思,想摆脱还来不及。有了这个缘故。虽然怨怪李二嫂如此算计自家新儿媳的嫁妆,但也只好罚自家的媳妇错处。”
文箐讶异地道:“难怪了,那郭三郎家的伯父与他父亲没分家?那这一大家子岂不挤做一堆?再说那个身为长兄的郭大伯父,难不成也是个不讲理的不成?”
阿素点点头道:“郭家的老太公还在世呢,哪里能分家?虽然平素已经大多不在一块吃了,可是毕竟没有正式分家,在律法上还是一个户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