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燕忍不住干呕了两声,满脸愁容地问:“这、这西门家的人鼻子是有多灵?不涂这尸泥……怎的还能闻出咱们的味道来?”
龙木也被熏得直别过脑袋,捂住了口鼻啐道:“少主子,他们……可是一群打了鸡血的野狗,鼻子又灵又歹毒呐……”
阿生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两位大人,其实……不是他们闻得出咱们的味道,而是他们闻惯了死人的味道……”
“原来如此,我晓得了!”黄泉一点即通,接道,“我们不是死人,身上自然没有死人的味道,所以就很容易被他们认出是个‘活人’!”
“一点儿不错!”应罢,阿生那细长的胳膊就伸进了那大瓦缸里,掏出一坨湿漉漉、臭烘烘的‘尸泥’,嘭地一声糊在自己脸上、涂抹均匀。再即又掏出了一大块‘尸泥’从头到脚抹了一遍。
很快,‘尸泥’就干燥、结块了。
从外观上瞧,那凝固的‘尸泥’贴在肉上,就像是腐烂褪下的死皮,还散发着阵阵恶臭。若不是仔细观察,这副模样与‘尸奴’又有何异?
黄泉皱着眉头,口中却赞道:“喝!如此一来,就算是阎王爷手下的鬼差……都分不清你是死人还是活鬼咧!”
阿生嘿嘿笑道:“就算阎王老爷自己来瞧,也得翻半天‘生死簿’才能搞清!”
黄泉与他相视一笑,便即佝下腰捧起一大坨‘尸泥’,浑身上下擦了个遍。
“黄岛主……”
龙木与南宫燕愣是没想到,黄泉竟会如此果断麻利,且下手涂‘尸泥’时没有一丝犹豫,就连阿生都非常吃惊。
黄泉似乎猜出众人所愕,笑道:“这尸臭,不算什么……和蒙戈海盗的帐篷比起来,算是香的了,哈哈!”
这份眼神,坚定而又乐观。
就是这双眼睛,给了南宫燕以力量。
他捏住了鼻子,试了两三下,总算捞出了一块尸泥。再慢悠悠地、仔仔细细地在身上涂抹,就和小姑娘擦胭脂水粉似得,生怕没涂匀,又重复抹了一遍。
“嘿!好样的,燕兄……”见南宫燕涂完尸泥,黄泉这才忍不住连连反胃,将中午吃下的饭菜一并吐出。南宫燕见状,忙问:“黄岛主,你、你怎么吐了?”
“哈,这‘尸臭’味道太重,我是真顶不住了。”
“可、可是你刚才还说,这尸臭味道不算什么啊?难道你……”
南宫燕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黄泉就是为了他——为了他这个兄弟,才故意装作不受‘尸泥’影响,强忍住那翻涌的反酸与恶心的!
“谢谢……谢谢你,黄大哥……”
南宫燕胸中一团温热,翘鼻一酸、感极而泣。
黄泉嗔骂道:“傻弟弟,莫要哭花了这‘尸妆’,否则又得再吃一趟苦,重新抹那‘尸泥’咧!”南宫燕立马就憋住不哭,应道:“哦!”
见得此状,龙木在旁不禁感叹:‘真是没想到啊?咱们家任性的少主,竟会被他给制服……看来‘青灯’的后人,不光是在修灵练气上天赋异禀呐?’想着想着,他哼哼一笑、便也动手涂装。
突破了心理障碍,不出一盏茶的时分,四只活‘尸奴’就赫然而立。四人面面相觑,年轻人都不禁嗤笑对方模样古怪,好生有趣。
“三位大人!现下月色渐暗,正是潜入敌舰的绝佳良机,咱们……赶紧出发罢?”
“好!”众人齐声道。三人拜过阿生那已冻成“冰雕”的老爹,便趁着乌云遮月,随那‘尸奴大军’向‘聚尸冥舟’挺近。
“嗯?”
四人刚翻过山坡,那玺中离肠忽尔狐疑一声。
“怎么了?离大懒公……”黄泉笑问,“还没吃过瘾吗?”
“不。”离肠若有所思,道,“为何本大师总觉得,有些不安心呢?”
“为了什么事?”
“就是说不上来什么事,才不安心……”
黄泉笑得一声道:“我看你也和燕兄弟一样,害怕这些‘尸奴’吧?”
离肠愤愤道:“胡、胡说!本大师怎可能怕这些‘尸奴’呢?就算当年与‘尸王旱魃’鏖战七天七夜,斗得天崩地裂、翻江倒海,我也不带一个‘怕’字的!”
黄泉满不在意地应和道:“对对,您老厉害!”
离肠哼了一声,又叹了口长气道:“我只是有些……不安而已……”
道完,不知为何?后坡倏尔有一道阴风簌簌掠下——黄泉正巧也转过了首,遥望着那尊老头子的‘冰雕’默然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