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簌簌,车厢之内好似藏身着一名巧手的酒保。
他为卷帘细缝中飘出的酒香里,又多掺进了一股浓郁的沉香……
——那香气,说起来就和仰慕、敬重,还有难以置信的味道一式一样。
苦厄师太鼻子很灵,一嗅便知。
她浅息一笑,朗声问:“檀越,你可知道‘东玄十刃’的来历吗?”
银月笑答:“晚辈虽孤陋寡闻,但也知道这‘东玄十刃’并非是固然的十柄兵器,而是一榜随时随地会更名易位的‘东玄兵器谱’!”
苦厄师太道:“不错,这‘东玄十刃榜’乃是由‘万上灵阁元老会’钦定评估的,其制式好比攻坚守擂,能者晋升夺位、弱旅淘汰退格。那跌出第十名的神兵,就不再属于‘东玄十刃’之一了。只能称其为,旧十刃。”
银月从车内拎出一罐子酒,边喝边问:“哈?那以这位九龄老前辈的绝世匠艺……想必三柄神兵定然虎踞‘东玄十刃’的前三甲,绝不会跌出榜单,沦落为‘旧十刃’的吧?”
“唉,天不遂人愿呐!”
——苦厄师太摇头道:“这‘九龄童子’所铸造的三柄神兵,原本分别占据了榜单的第五、第九、第十名,三百年来未曾动摇。可直到二十年前,有一柄‘邪门兵器’横空出世,其锋芒竟压过了‘九龄童子’那三柄神兵,硬生生夺下‘东玄十刃’的第五顺位,还将原先的榜单第十位——‘琉璃分魂剑’给挤出了‘东玄十刃’。”
“分魂剑,好耳熟啊……”
——银月这回当真发疑,试问:“此剑可是那‘终南谷’的修灵奇才——柳三素、柳大侠的贴身佩剑?”
“檀越猜的不错,此剑正是那‘柳三素’的心爱宝剑。”
“呵,那他可不得活活气死?爱剑被人压下了风头,还成了‘旧十刃’。”
“他?他固然不好受,可有个人比他还憋屈百倍、千倍。你猜是谁?”
“嗯……自然是那花了百年心血,又牺牲灵阶铸剑的‘九龄童子’了。”
银月心中早已看透端倪。
他哈哈一笑,胸有成竹道:“所以,这‘九龄大师’二十年来一直耿耿于怀,想要再铸一柄绝世神兵、挤入‘东玄十刃’的前五位,好一雪那前耻?”
“不光如此。”苦厄师太叹得一声,啧啧道,“那‘九龄大师’的脾气古怪,还当真像个顽劣不堪的孩童。他认为光是挤入‘东玄十刃’还不够能解他心头之恨,非要用本次的‘开坛新刃’将那柄第五名的‘邪门神兵’给斩断、劈烂,方才觉得解气。”
银月笑道:“如此看来,那柄‘邪门神兵’的主人,好似也不安全啊?”
苦厄师太颔首,拉高了音调道:“没错,眼下非但是‘九龄大师’对其恨之入骨,就连那出身名门正宗的‘柳三素’也想与那人一决高下,以证佩剑之高低优劣。”
“那人是谁?怎么倒霉啊?”
“那人,正是你家主公、幽海之主——黄泉、黄少侠是也。”
此言即出,妙琳扬起了头,眼波不住地晃动。
想必让她此行魂不守舍的原因,正是黄泉将遭劫难。
“哦?”
银月狐眸一敛,啧啧道:“没想到这力压三件神兵、勇夺榜上第五的‘邪门神兵’……竟然就是那柄鬼刀——‘阿鼻地狱’啊?真是意料之外。”
苦厄师太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尼听得‘苦荼师姐’说,黄少侠嫉恶如仇、心怀苍生,为铲除‘无相灭宗’在血漠的分舵更是连连苦征恶战,可谓功劳鼎大……”
——话到此处,她那鹰眸由衷地闪出爱惜之意,叹息道,“唉!贫尼实在不愿见到黄少侠他惹上这一身脏水和麻烦,所以特来告之与檀越,望檀越好尽快转告于他。”
银月抚胸谢道:“多谢师太一番美意,晚辈即日便会通禀我家主公的。”
苦厄师太也不再自讨没趣,呵呵一笑道:“眼下距离‘启坛之日’时日无多,我等师侄一行须赶在启坛之前三天抵达‘黑水剑冢’,与‘青衣教’、‘终南谷’、‘波尔多国’等西漠豪侠汇合,商议讨论对付‘无相魔宗’的下一步……”话到此处,她缓缓一顿,才再道,“顺道便,贫尼的师侄们也可去求得一两件神兵宝甲,用来杀敌护体。”
“好,请恕贫尼失陪了!”
“师太,一路顺风!”
话毕,苦厄师太勒转驼首,扬鞭刷刷。
那‘汗血骆驼’便即通体滋出血汗,特特扬沙远奔。
紧随其后的‘白玉庵’女弟子们也前赴后继,生怕掉队。
唯独有一个人,目光牵绊、踌躇不决。
“银月先生……”
“嗯?小师父有何指教?”
——妙琳撇着眉头,呢喃道:“你千万要劝劝黄大哥,让他别去‘黑水剑冢’啊……”
——银月挠了挠狐狸耳,笑问:“为何?那‘柳三素’和‘九龄童子’难不成是专门吃人的妖怪,非要生吞活剥了我家主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