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目色淡然,但却坚毅。
他道:“正是我心系主公,才更不能让你出去!”
姝儿作起骨头,道:“为什么嘛?!你就是怕受‘天帝之劫’的牵连!”
银月叹得口气,问道:“姝儿呐……你可知道,修灵者渡劫有多么凶险吗?”
“哼,你明知我不是修灵者,还故意问我。”
“那我告诉你,天下间只有两成的修灵者是死于斗灵搏杀的,你该明白了吧?”
“什么意思,人……人家不明白!”
“呵呵,以你的聪颖机敏怎会听不明白呢?”
——银月解释道:“也就是说,这天下间还有一成的修灵者,是死于鸩毒暗杀的;还有七成……都是丧命于这渡劫之时的!”
姝儿虽心中早已猜出八九,但听银月言辞之肃厉,也不禁愣得半晌默然。
“我再给你算算。”
银月边比出手指,边继续说道:“一成死于毒杀,两成死于争斗,还有七成死于渡劫……你说,还有几成可以苟全性命呢?”
姝儿低着脑袋,不愿意说出答案。
因为她猜到了——能侥幸活着的修灵者,根本就剩不下半成!
银月见姝儿消停了,也便不再多作责骂。他独自靠在跪坐着的骆驼背上,静静闭目养神。
洞窟之外,雷声轰鸣如潮,许久不止。
待三十六重天雷响罢,周遭陷入了寂静——死一样可怕的寂静。
片刻过后,姝儿与银月的耳畔,便传入了嗡嗡的震荡波流。
渐渐地(de),地上的石子开始噼啪跳动,四下的岩壁也随之震颤皴裂,就连封住洞口的万斤玄石都左右摇晃起来。
姝儿连咽着唾沫,心脏嗵嗵直跳,两只手更是不知摆在哪里好。
银月也睁开了双眼,暗自祈祷黄泉能够平安顺利地通过‘上天帝’的制裁。
咣嘡嘡——倏然,洞外一声巨响贯彻天地,整座沙洲石窟之内下起了石屑雨。门口的玄石,更是喀喀地裂开了细缝,只一个劲地往里灌注狂暴的黑沙!
不出石窟,就不会让黄泉分心。
不让黄泉分心……那谁又不想多看他一眼呢?
姝儿和银月心照不宣,皆趁机捂住口鼻、凑上前去。
只见漫天的漆黑沙暴之中,一柄数百丈的天帝之剑已然直插在沙土深处。
剑锷侧旁,浑身焦黑冒烟的黄泉,正以寸劲指力封住自己右臂的七处大穴,使那肩胛至手腕的剑伤,迅速止血。
他口中连喘着粗气,难以停歇,显然他的体力已经达到了临界极限。
可是,他绝对不能停下脚步——因为浑黑的天空之中,又闪烁出了一道青碧的圣光。
“赶紧施展身法!”
黄泉身边的鬼魂,不忍大喊:“要是正中天帝之剑……你小子立马嗝屁!”
狂风怒吼之中,黄泉根本听不清离肠究竟在讲些什么。可他下意识地就将‘邪风灵气’灌入足底,以瞬步的高妙步伐来去腾挪。
可谁都想不到:这一次从天而降的,并非是天帝之剑——而是天帝之链!
喀喀,喀喀喀!
五重天帝光链,如飞鹰般俯冲而下,直钳住了黄泉的四肢与脖颈。
又听得一阵稀里嗦啰的锁环撞击声,它们如同蟒蛇一般将后者五花大绑,包成了一颗大粽子。
黄泉咬了咬牙,欲要发力强行挣脱。可让他万料不到的是,这锁链非但将他的身形给固定了,还把他的上下灵脉给封锁阻断了。
他如今,只得凝望向黑漠般的苍穹,等待上天帝的审判!
沙暴层中,一束青光先降!
黄泉在情急之下,右臂的‘天帝宝血’霎时涌出,化作护盾!
呲呲——那‘天帝之光’与‘天帝之血’一经触碰,便腾起滚滚浓雾,遮蔽四下。
可即使放了这层厚实的烟雾弹,也依旧迷惑不了上天帝的法眼。紧随其后的‘天帝之剑’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插而下!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
离肠眼看情况危急,便纵身化作一大团黑影,跳入浓雾之中……
眼望雾气沙暴中,天剑和黑影似是在比拼劲力。
姝儿高声问道:“银月哥哥!黄大哥眼下命在旦夕了,还不赶紧出去帮他?!”
银月俊美的脸庞上,已是挂满了忧虑之容。作为臣子,他必须遵循主公的命令;可作为黄泉的朋友……又岂能让他独自面对这恐怖的劫难?
取舍之间,银月已有定夺。
姝儿没有再多问一句,因为她已张不开嘴问第二句话了——纷飞的狂沙,自万斤玄石的裂口刮过银月的玉杆狐毫,闯进了偌大的沙洲洞窟内。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洞窟填了个半满。
玄石已裂,银姝两人一先一后,飞奔向百丈之外的浓雾圈。
“主公!”
“黄大哥!”
虽然明知没人听得见他们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