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那是一定的。他们自知与我朋友相差甚远。”
北冥凛倏然一顿,问:“你们宗内,有人看他不顺眼吗?”
妙琳转眼左顾右盼,摇了摇头道:“贫尼是绝对不会的,至于其他弟子……相信她们也不会吧……”
呼喇喇!
风雪将住,忽又陡然大作!
正如北冥凛周身散发的恐怖杀气,腾然高旋。
妙琳及一干巡夜弟子皆被这股杀意压制地喘不过气,就像是被人用铁链勒住了脖颈;纳兰秋霜更是骤然心跳愈速,有数次都像是踩空了楼梯了一样,心律不整。
“流魄、鹿面明王、三大宗高徒……”
北冥凛哼笑一声,冷冷道:“无论是歪门邪道,还是玄门正宗,但凡只要是想杀我朋友的人……不管他是谁,有什么身份?我都一定会取他的狗命!”
风雪之中,唯有北冥凛那冷傲的言语回荡在山谷之间,久久不散;纳兰秋霜的脑袋也似不再灵光,对于这等嗜杀之意,她独有缄默避让;至于那一众巡夜女尼,她们更是只敢偷偷瞄着那月下寒剑般的影子,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不过,那妙琳女尼却心生安慰——她为黄泉能有如此仗义的朋友,而感到不胜喜悦。
她仰望雪中天际,双手合十,向夜空中最赤红的那颗星星祈祷,愿黄泉安康。
……
翌日,雪已止。
一夜风雪后的‘白玉庵’似与冬色融为一体,洁净如其名。
佛堂上的青瓦,仿佛糊上了千层厚厚的素纸,待来客飞毫纵墨书写崭新的篇章;塔楼上的积雪融化到半,又在飞檐下挂上了一道道晶莹剔透的冰帘,如是为有缘之人献上了哈达白纱。
满眼纯白之色中,唯有一条红线蜿蜒着伸向佛堂正殿——血,那是一条血滴点成的红线。
这血,已经黑浑。
就和它主人的眼珠一样,暗淡而无光,就像深渊。
有这样一副双眼的人,通常都是死人。即使他活着,也等同于死了。
佛堂之上,天诛神尼、万花神尼连同一众白玉庵女尼皆细细打量着这具尸首——这具净世教徒的尸首。
天诛盯着那极薄极窄的穿心剑痕,目不改色道:“北冥大侠的剑法之高,果真当世了得。难怪我那精通剑艺的师侄苦虚,都会败在你的剑下。”
北冥凛独坐末席,遥望门外雪色,并不言语。他从一进门开始,便就只坐在那里看雪,连正眼都没瞧天诛一眼。他的心中,只关注那远在风雪圈外的朋友,其余的恭维杂事他是无心去理。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就连那八面玲珑的纳兰秋霜都轻咳了两声,示意北冥凛该有所应答。可这‘冰炉子’若是懂什么叫寒暄,那他就不是剑中狷客——北冥凛了。
“北冥大侠,我家师祖喊你,你没听见吗?”
那妙清仗着人多势众,昂首厉声喝问:“难道你们渊海来的人,都这么无礼吗?”
又是寂寥半晌,北冥凛终于开口:“哼哼,若没有诸位神尼坐镇,你敢与我如此无礼吗?”
妙清一愣,她的确不敢。放眼东玄世界,也未必几人有这胆量。
北冥凛舒尔站起身来,面向天诛神尼道:“神尼无需寒暄见外,贵刹剑术之高绝未必输我。且我虽在剑术上胜了苦虚师太,但论灵诀造诣,她却远胜于我。”
天诛神尼轻笑一声,缓缓抬头望向这孤傲不羁的年轻人,她想要看清楚这座冰山的真容。可当她瞩目北冥凛时……她的眼神却凝滞发懵,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位长髯英气的故人。
北冥凛觉得有些不适,可他不愿再冒犯失礼,坏了渊海的名声。他转向那具冰凉的尸首,道:“神尼,这些冻土的妖人曾经进犯过你们‘白玉庵’吗?”
这一问,天诛神尼的眼波才如融化的冰河,恢复流动。她道:“嗯,曾经是有。不过自从那‘姜往生’离奇失踪之后,他们也算消停了十多年……”
北冥凛一向不是个好奇的人,可他这次却不由自主地开口问:“姜往生,是谁?”
仿佛他在冥冥之中就预感到,此人与自己的朋友颇有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