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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布鲁克街的住院者(1 / 2)

 我大致翻看了一下一连串内容各自独立的回忆录,希望可以用它们来阐明我朋友智力上的一些特点,可是却感到很难选出我所需要的例子。由此在这些案件的侦破过程中,福尔摩斯虽然尽情挥洒了他那奇妙的分析推理方法,证实了他那独具魅力的调研方法的重要性,然而,就案件本身来说却常常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是非常的平凡无奇,让我感到的确没有向读者介绍的必要。但另一方面,也时常发生这类情况,他参与侦破了一些独具戏剧性的、稀奇古怪的案子,可他在侦破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却又满足不了我这个为他写传人的愿望。我以前记述过一桩“探究血字的秘密”的小案件,后来又有一个关于“格洛里亚·斯科特”号帆船失事的案子,这都是可让历史学家永远惊奇案子,宛如岩礁和漩涡的案例。现在我要记录的这桩案子,尽管我的朋友福尔摩斯在破案过程中发挥的作用不是非常重大,可是全案却很惊奇,我认为如果遗漏不记,就太可惜了。

那是7月份,一个异常闷热的阴雨天,我们的窗帘拉下一半,福尔摩斯在沙发上蜷卧着,把一封早晨收到的信,一遍一遍重复地读着。因为我曾在印度服过兵役,让我养成了不耐冷而耐热的习惯,所以寒暑表已接近华氏90°,我也丝毫不觉得难耐。但是这天的报纸实在没有一点儿趣味,议会已休会,人们全要撤离城市。我向往着去郁郁葱葱森林中的空地,或者到南海铺满鹅卵石的海滩旅游。可由于我的存款有限,不得不延迟了假期,而对我的朋友福尔摩斯而言,不管是乡村或是海滨,都无法唤起他的兴趣。他最喜欢混迹在500万人口的城市,对这中间发生的未解案件的任何一个小传闻或猜疑,尤其热心,但对欣赏大自然,他却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福尔摩斯唯一换的口味,就是到乡村去探望他哥哥。

我眼前的福尔摩斯精神专注,根本顾不上说话,我便把那乏味至极的报纸丢到一边,靠着椅子也陷入了思考,可我的思绪被突然开口说话的福尔摩斯打断了。

“华生,你想得很好了。”福尔摩斯说道,“采用这种办法解决争端,看上去是过于荒谬。”

“实在是太荒谬了!”我大声说道,但我突然意识到,我的朋友是如何察觉出我内心所思的呢?我坐正了身子,惶惑不解地惊叹地望着他。

“我的朋友,这是怎么回事?”我喊道,“这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福尔摩斯望到我这副茫然不解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你记得前不久,”他说道,“我曾读过一节爱伦·坡写的故事给你听,他在那节故事中说到,一个缜密的推理者居然可以察觉出他同伴心中的思想,你当时觉得此事只不过是作者的巧妙虚构。当时我说,事实上我也有如此做的习惯时,你却显示出质疑。”

“我没有这么说呀!”

“我亲爱的华生,你或许没用语言表达,可是你在眉宇间已经透露出来了。因此,在我看到你将报纸丢下,陷入思考,就很高兴你有探究思想的机会了,最后打断了你的思绪,以便证明你的想法被我猜中了。”

但是他的解释仍然无法让我满足。

“在你读给我的故事中,”我说道,“推理者是通过观察那个人的动作才得出的结论。假如我记得对的话,有堆石头绊了那个人一脚,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星星,还有一些其他的动作。但是我丝毫未动地坐在椅子上,你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你对自己的判断是不正确的。人的五官是情感表达的直接工具,而你的五官更是执行这项职责的忠实仆人。”

“你是说,我一系列的思想,你是从我面容上看出来的?”

“对,从你的面容,尤其是你的眼睛。你自己可能已记不清,你是如何陷入沉思的了?”

“是的,我的确记不得了。”

“那我来告诉你。你丢下报纸,这个动作当时就引起了我的注意。而后,你恍然地坐在那里有半分钟。接着,你的双眼盯着那张你新配上镜框的戈登将军肖像,我从你脸部表情的转变,得出你已开始想事情了,但是你所想的并不遥远。后来,你书架上那张未装镜框的亨利·沃德·比彻的画像,又进入了你的眼帘。然后,你又向上望着墙,你的意思当然很明显了。你是在考虑,假如也为这张画像配上镜框的话,那恰好能挂在这空处的墙上,与那张戈登像并排挂一起了。”

“啊,你真是紧追我思绪的脚步!”我惊叫道。

“我至今几乎还未搞差过呢!紧接着,你的思绪又返回比彻身上,你聚精会神地端详着他的肖像,好像正从他的长相上探究他的性格。随后你放开了眉头,但是仍然在端详着,你脸上出现了沉思状态,显然你在回忆比彻所经历的那些事,关于比彻在内战时期代表北方所肩负的使命,我确信你此时一定会联想起来,由于我没有忘记你曾对他的遭遇表达过异样的愤慨,这件事留给你的印象非常深刻而强烈,所以,我清楚你一旦想到比彻,就不可能忽略这些。过了几分钟,我发现你的目光从画像上移开了,我认为你的思路开始转向内战了。当我看到你嘴唇紧闭,双眼有神,两手紧握成拳时,我相信你正陷入双方这场殊死搏斗的激战中,正感染着他们所表现的英勇气概。但是,接着你的面色又逐渐阴沉下来,你情不自禁地摇了一下头。我看出你此时正在想象着那战争的悲惨、恐怖及无辜死伤的人群。你的一只手渐渐地挪至自己的旧伤疤上,唇间露出一丝微笑,我就看出你当时在想,国际问题采用如此解决之道,的确是太荒谬搞笑了。在这一点上,我和你的看法一致,这确实是太荒谬,我很开心地知道,我这一套推论没有出现任何错误。”

“一点儿不差!”我说道,“你现在是已解释清楚,但我的惊讶程度并不比刚才弱。”

“哈,亲爱的华生,这是很肤浅的,我向你保证,如果不是那天你流露出一些质疑的话,我是不会打断你思绪的。今晚的微风真舒服,我们同去伦敦街上溜达溜达,你看如何?”

这间狭小的起居室已让我觉得厌倦,我就高兴地同意了。我们大约有3个小时的时间,在舰队街与河滨漫步,观赏着人生犹如潮汐的变化万千的情景。福尔摩斯独具特色的议论,敏锐的细节观察力与那奇妙的推理能力,都让人迷醉其中,倍感妙趣横生。我们10点钟才返回贝克街。可是在我们寓所的门前,却等候着一辆四轮桥式马车。

“噢!我看,这马车是一位医生的,而且是一位普通的医生。”福尔摩斯说道,“新开业不久,但他的生意还算兴隆,我想他是找我们切磋事情的,我们回来得正好!”

我熟知福尔摩斯的调查手法,比较容易领会他的推理。车内灯下挂有一个柳条篮子,内装各类医疗工具,我清楚福尔摩斯的快速判断,恰是依据这些医疗工具的种类与状况得出的。从楼上我们窗内的灯光可知,这位夜访者的确是来找我们的。我心里禁不住奇怪:“这位同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在这种时刻来登门造访呢?”我紧跟着福尔摩斯走入了寓所。

壁炉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他脸色苍白、面容憔悴,脸显得尖瘦,留着土黄色的络腮胡子,他发现我们从外面进来,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身。他的年龄也就是三十三四岁,但他欠佳的气色,浑身表现出的憔悴,显示他的精力正被生活消耗殆尽,已经提前夺走了他的青春气息。他举止腼腆,仿佛是一位格外敏感的绅士,可在他起身时,那只细长而白皙的扶在壁炉台上的手,很像是一位艺术家的手,而不像是一名外科医生的,他的穿着素朴暗淡——一袭黑礼服大衣,一条颜色不鲜亮的领带,一条深色裤子。

“晚上好,医生!”福尔摩斯爽朗地说道,“我明白,你刚刚等了几分钟,我很庆幸。”

“你跟我的车夫谈过了?”

“没有,是旁边桌上放着的那根蜡烛告诉我的。请坐,不必客气,请问你来找我是否有什么事呢?”

“我叫珀西·特里维廉,是一名医生。”来访者自我介绍道,“居住在布鲁克街403号。”

“你就是《原因不明的神经损伤》的作者吧?”我友好地问道。

他一听说我知晓他的著作,非常兴奋,那苍白的脸颊居然泛出浅浅的红晕。

“我极少听人谈起这部著作,出版商告诉我这本书销路不是太好,我原以为无人知道它呢!”来访者说道,“我想,你应该也是一位医生了?”

“没错,我是一名退役的外科军医。”

“我对神经病学充满了兴趣,我很想对它进行专门研究,但是,对于一个人来说,自然首先必须做好能够着手的工作。噢,这是题外话了。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我清楚你的时间非常宝贵,我就开门见山了。最近在布鲁克街我的寓所中,发生了一系列特别诡异的事情,时至今晚,这些事已到了极为严重的关口,我觉得一定不可以再耽搁了,务必立刻来请你帮忙。”

我的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点起了烟斗。

“帮忙,我非常欢迎。”福尔摩斯说道,“那些让你感到诡异的事,请详细地说来听听。”

“这里其中的一两点,是不值得一提的。”特里维廉说道,我一提到这些,就备感惭愧。但是这件事让人极为奇怪,而近日变得越发复杂,我不得不将全部都摆在你眼前,以方便你侦破。

首先,关于我大学生活中的一些事情,在这里我不得不先说一说。我曾经是伦敦大学的一名学生,我想,假如我对你们说,我被教授认为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学生,你们不会觉得我是在自我吹嘘吧!毕业之后,我进入了皇家大学附属医院工作,担任一个不很重要的职务,继续投入我的研究工作。我运气不错,我对强直性昏厥病理的研究,赢得了人们莫大的兴趣,我写了一篇有关神经损伤的专题论文,就是你朋友刚刚提起的,并荣获了布鲁斯·平克顿奖金与奖章,我实事求是地说,当时大家都认为我前程无限。

然而,我面前摆着一个最大阻碍,这就是缺少资金。你应该了解的,如果哪个专家希望名声远播的话,就一定要在卡文迪什广场区12条大街中的一条街上营业,这就需要有丰厚的资金,以支付那巨额房租与设备费。除这笔创办费外,他还一定要预备好足以维持自己几年生活开销的存款,还需要租一辆体面的马车和马。要实现这些,的确不是我力所能及的。我只有省吃俭用,期望在10年的时间里进行积蓄,然后再挂牌行医。可是,突发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为我辟出了一个崭新的境遇。

这便是一位绅士的来访,他叫普莱辛顿。普莱辛顿和我素昧平生,一天清晨,他突然走入我的房间,单刀直入地说到他的来意。

‘你就是那位获得卓越佳绩,新获奖的珀西·特里维廉先生吗?’他说道。

我向他点了点头。

‘我的问题,希望得到你的坦率回答。’他继续说道,‘你会发现如此做对你非常有益因为你才华横溢,定会成为一名有造诣的杰出人士,你自己清楚吗?’

听到如此唐突的问题,我禁不住笑了起来。

‘我确信自己会尽力而为的。’我说道。

‘你有什么不良嗜好吗?比如酗酒?’

没有,先生!我理直气壮地高声说道。

‘太棒了!这棒极了!但我必须问一问,你既已具有如此本事,因何不自己开业行医呢?’

我耸了一下肩。

‘是的,是啊!’他急忙说,‘这是不以为奇的,尽管你脑子里装满了优质的东西,但是囊中却瘪瘪,是不是?如果我帮你在布鲁克街开业,你有什么意见?’

我吃惊地两眼凝视着他。

‘哦,这是为了我个人利益,并非只为了你。’他爽朗地大声说道,我对你非常坦率,也觉得根本没有必要遮掩,假如你觉得还合适,那对我就更合适了。我准备了几千英镑的投资,你明白,我觉得我完全可以投资给你。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我忙问道。

‘嗯,这和其他投机事业一样,但会更保险一些。’

‘那么,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我当然会对你说的,我会帮你租房子,购置家具,雇用女仆,打点一切。你的任务只是坐在诊室内为病人看病。我提供给你零用钱及任何需要的东西。而后,你把盈利的3/4交给我,余下的1/4,归你自己所有。’

这就是普莱辛顿给我提出的奇怪建议,福尔摩斯先生,关于我们是如何协商、成交的,我就不再叙述,免得让你感到厌烦。后来,在报喜节这天,我搬入了这个寓所,并遵照他所提的条件开始营业。他本人也搬来和我同住,当一名住院的病人,因为他心脏衰弱,很明显,他需要经常治疗。

二楼两间最好的房子,属于他本人使用,一间当起居室,另一间当卧室。他深居简出,脾气古怪,生活毫无规律,可是就某一方面来说,却又独具规律,就是在每天晚上的同一点,他都来我的诊室翻看查阅账目。我所赚的诊费,每一畿尼他都要分给我5先令3便士,剩下的他全部取走,放入他屋中的保险箱里。

我可以自信地说,这项投机生意,他永远会为自己庆幸的。从最初生意就很好,我成功地处理了几个疑难病例,加上我在附属医院的声望,让我不久就出了名,这几年来,我让他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富翁。

我以前的经历,以及我和普莱辛顿先生的关系,就是所说的这些了。福尔摩斯先生,我要对你说的,现在只留下了一个问题,即是我今晚来此求教的事情了。

几周以前,普莱辛顿先生走下楼来找我,当时,我觉得他的情绪好像很激动,他说到发生在伦敦西区的一些盗窃案,其实,他当时根本没有必要那样激动,他建议我们应该立刻将所有的门窗都加固闩牢。在这一周内,他都显得坐卧不安,经常朝窗外探望,他平时午餐前的短暂散步习惯,也取消了。他的举手投足传递给我一个印象,他当时对某事或某人恐惧得要死,我关心地向他询问此事时,他却变得很无礼,于是我便不再谈此事了。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他的恐惧好像也渐渐消失了,他又像以前一样了。但是最近刚发生的一件事,又让他陷入当前这种可怜而可鄙的状态之中。

事情是这样的:两天之前我收到一封信,现在我就把这封信念给你听,信上没有地址和日期。

侨居于英国的一位俄罗斯贵族,亟需前往珀西·特里维廉医生处就诊。他数年来被强直性昏厥病深深地折磨着,而特里维廉医生是治疗这类疾患的享有盛名的权威。他准备在明天晚上6点45分左右前往就诊,假如特里维廉医生方便,敬请在诊所等候。

我对这封信很感兴趣,由于研究强直症的主要困难,在于这种疾病是极少见的。所以,当在指定时间,小伙计把病人领进时,我正在诊室里安静地守候。

他是一位看上去很普通的老人,身材瘦小,行为拘谨,完全不像我想象中的俄罗斯贵族。然而,他的同伴却让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伴是一个身材伟岸的青年,黝黑的肤色,人长得非常英俊,但却显出一副凶相,有一副赫拉克勒斯的四肢与胸膛。他们进门时,他用手小心地搀扶着老人的一条胳膊,一直将老人搀扶到椅子上坐下,表现得体贴入微,单从他的外表真让人看不出来。

‘医生,请原谅我们的鲁莽拜访。’他以英语说道,讲话时口齿不是很清,‘这位是我的父亲,对我来说,他的健康问题是非常重要的事。’

见他如此孝顺,我很受感动。我说道:‘在诊治时,你也许希望留在诊室里吧?’

‘噢,不行。’他几乎惊叫起来,‘我承受不了这种痛苦,假如让我目睹我父亲疾病发作时那种可怕的样子,我确信我一定是受不了的,我的神经器官也异常敏感。如果你许可的话,你为我父亲诊治时,我就在候诊室里等候吧!’

我自然同意了他这么做,然后青年人就出去了。于是我就开始了解、研究病人的病情,并做了非常详细的记录。老人的智力平平,问题也经常回答得含糊不清,我以为这是他不太懂英语的缘故。可是,就在我坐着记录病历时,他突然停止回答我的询问,在我把身子转向他时,我惊讶地看到他僵直地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肌肉僵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哦,大概是他又犯病了。

恰如我说过的,一开始我是怜悯而害怕,但后来,我的职业兴趣占了主导地位。我把病人的脉搏与体温分别记了下来,测试了他肌肉的强直程度,检查了他身体的反应能力,和我从前诊断的这类病例情况完全一致。在以前这类病例中,我运用烷基亚硝酸吸入剂,疗效曾经很好,现在仿佛又到了试验它疗效的最好时机了。我把这个药瓶放在了楼下的实验室里,于是,我暂时丢下椅子上的患者,一个人迅速跑下楼取药。找药大约耽误了5分钟吧,而后我就马上跑回来了。但是室内却是空的,病人不见了,你一事实上想象不到我当时是多么惊讶。

当然,我立刻就跑到候诊室,可是他儿子也不见了。前门已关上,但没上锁。我那个负责接待病人的小伙计是个新来的,并不是很机灵。他平时都是等在楼下的,听到我在诊室内按铃后,他才跑上楼来将病人领出去。他也没有听到和看到任何事情发生,此事也就成了一个谜。时间不长,普莱辛顿先生从外面散步回来,但是我并没有向他提起此事,因为,说实在的,我近来尽量避免和他交谈。

哦,我以为再见不到那个俄罗斯老人和他儿子了。但是就在今天晚上,也是在那个时间,他们二人像昨天那样又来到我的诊室。当时,你们不难猜想,我有多么惊讶了。

‘我昨天不辞而别,实在非常抱歉,医生。’我的病人说道。

‘我不否认,这件事让我感到很奇怪。’我说。

‘哦,情况是这样的。’他说,‘我每次犯病清醒以后,对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情,记忆总是很模糊。我感觉自己醒来时,好像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内,在你离开后,我就晕头转向起身走了出去,一直走到了大街上。’

‘我呢,’他儿子接着说道,‘我看见父亲自候诊室走出,当然以为是诊治结束了。一直到我们回到家,我才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好了。’我笑着说道,‘你们只是让我感到有些惶惑不解,倒没有其他什么。因此,先生,假如你乐意来候诊室,我很高兴继续昨天我们突然中断的诊治。’

大概用了半小时,我和那老人一起讨论了他的病情,后来,我为他开了处方。然后,我就看到他在儿子搀扶下走了出去。

我已给你们讲过了,普莱辛顿先生通常都在这个时间外出散步的,过了不久,他便散步回来走上了楼。他刚上去几分钟,突然从楼上狂奔下来,像一个被惊吓发疯的人,直冲入我的诊室。

‘谁去了我的屋子?’他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没有任何人进去过。’我回答道。

‘撒谎!’他愤怒咆哮道,‘你上去看看!’

我没在意他说话的无礼,因为他当时吓得差不多发疯了。我同他一块上楼时,他指给我看留在浅色地毯上的几个脚印。

‘你能说这脚印是我的吗?’他叫喊道。

这脚印显然比他的大许多,并且明显是新留下的。你们清楚的,今天中午刚下过大雨,而我的病人只来过刚才那父子二人。那么,肯定是趁我忙于为那个老人诊断时,等在候诊室的那个青年,不知为了什么目的,偷偷上楼进了我这位住院病人的房间。未动任何东西,也未拿走什么,但是这些足迹表明,的确是有人进来过。

虽然这是一件惹人烦心的事情,但是普莱辛顿先生的表现,也过于焦躁不安了。他居然坐在一把扶手椅上持续地叫喊,我也根本无法让他把事情讲得更清楚一些。我来找你,是普莱辛顿先生提出来的,自然我也马上感到这样做最合适。由于他对此事的重视程度虽然有些偏高,不过不难怀疑这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你乘我的马车只要和我一起回去,最起码你可以让普莱辛顿先生平静下来,当然我更期望你能为我们解答所发生的这件怪事。

我的朋友福尔摩斯专注地倾听着这段冗长的陈述,我可以看得出来,他对此事充满了强烈的兴趣。他的面容和以往一样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的眼睛眯缝得越发厉害,他烟斗中升腾起的烟雾也越发得浓,让这位医生故事中的一个个稀奇古怪的情节更为突出了。这位医生的话刚说完,福尔摩斯就一下子站了起来,将我的帽子递给我,然后从桌上拿起他本人的帽子,随着特里维廉医生向门外走去。没用一刻钟,我们就到达了布鲁克街医生寓所的门前。一名小个子伙计领着我们进去,我们即刻踏上了铺着上等地毯的宽阔楼梯。

然而,突然发生了一件奇怪事,我们不得不停下脚步。楼顶的灯光一下子熄灭了,黑暗中传出一个尖细颤抖的喊叫声:

“不许往上走!我有手枪,我警告你们再走我就开枪。”

“普莱辛顿先生,这实在无法让人容忍。”特里维廉医生大声喊道。

“哦,医生,原来是你。”那人好像松了口气,“但你身边那个人不是冒充的吗?”

我们明白他在暗处对我们已进行了一番认真观察了。

“没错,没错,完全正确。”那声音终于宽慰地说道,“请你们上来吧,非常抱歉,刚才对你们太失礼了。”

他说着就将楼梯上的气灯重新点燃,发现一个面貌奇特的人站在我们面前。从他的外表与说话声音看,他的确极度神经紧张。他体态很胖,但显然比以前已经瘦了不少,因为他的脸如猎犬的双颊一般,两只松弛的肉袋耷拉着,他脸色没有一点儿血色,头顶稀疏的土黄色的头发,好像因为情绪激动而竖了起来。他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我们向上走时,手枪被他塞进了衣袋里。

“晚安,福尔摩斯先生!”他说道,“对你的到来,我表示由衷的感激。我比任何人都迫切需要你的指教。我想有人非法闯进我房间的事,特里维廉医生已告诉过你了。”

“是的。”福尔摩斯说道,“普莱辛顿先生,他们是什么人?他们因何故意捉弄你?”

“唉,唉!”普莱辛顿先生神情不安地说道,“当然,这不容易说,这样的问题,你也很难指望我可以回答,福尔摩斯先生。”

“你是说你毫不知情吗?”

“请来这里,请吧!请赏脸进来一会儿。”

他将我们带进他的卧室,房间布置得阔绰而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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