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可以不放我走,横竖有个娘娘陪葬,我不亏。”男人冲口而出,停了停又道:“皇上不如听听我怎么说。”
车非轩因他口中那三个大胆放肆的“我”字叠了几次眉,面色不佳的挥手示意齐王、杜相等一干人等,候在门外,摊开手冷声道:“你说,朕洗耳恭听。”
男人道:“我能为这位娘娘解毒。”
“你?”车非轩狐疑的重又打量了他一番,实在没能从他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外表中找出哪怕一丁点儿的不平凡,“朕凭什么信你?”
男人自信道:“我既能下毒,自然也能解毒。”
“那好,你告诉朕,她中的是何毒?毒性如何?解毒之方又有何独特之处?”车非轩很难说服自己相信一种只有婆雅能解的雅毒,这个市井无赖般的粗俗男人也会解。
“这毒名叫‘仙境’,毒性极强,毒发时会使人产生幻象,见到心底最想见之人或物。解毒之方中需有一味蓂荚①,荚数必须为十五,多一荚少一荚都不可用。”男人说得头头是道,竟与当初婆雅告知的话一般无二,车非轩眼中光芒幽闪,讶异之情无可言述。
便听男人再道:“只要皇上放了童奇。我便为娘娘解毒。”
“童奇?”车非轩眼睑猛然上抬,睁着如炬龙目,眸光渐渐犀利起来。
杜芷蘅有些惊讶,也有些好奇的看向屋内的两个男人,想从他们脸上找出“童奇是何许人”的答案。
但车非轩的脸总是能藏住他想藏住的一切。而另外这个,他的脸根本就不属于他自己。
车非轩似乎不愿深入谈及童奇,避重就轻道:“朕允了,说说具体的法子。”
男人没想到车非轩这么爽快地答应,怔愣了一瞬,几乎不记得事先想好的说词,“明日……日落时分,在朝天山山腰的灵光寺以娘娘交换童奇。”
车非轩瞳孔一缩,像是有什么情绪,却又不肯发泄出来。最后郑重其事的点头应下,“好。”这一字“好”的尾音,随着他飘飞到窗外的目光,攀到了九天之上,渐渐有些变调了。
杜芷蘅听出了异样,看进车非轩深黑的眸里,忽感到里面藏着一种矛盾的东西,像是不忍,却又寒意十足。便知车非轩的内心正经受着某种激烈的挣扎。
而他答得爽快,其实只是太清醒的知道自己没得选择。
无论如何,杜芷蘅为他挡了一刺,他心中并非完全没有感触。再说就明面儿上而言,他不能见死不救,不能让天下人有机会诟病他忘恩负义。但心里,他厌恶受人威胁,厌恶妥协,尤其还是为了他最憎恨的杜相的爱女妥协。
他在天人交战。
这边,男人已将杜芷蘅从床上挽起。杜氏就像一只断了线挂在树梢的风筝一样,被他架着,苍白的脸,整个人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男人带着杜芷蘅,一步步走向门口。车非轩回神,睇了他一字字说道:“你最好真会解毒,否则……”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显然已十分清楚明白了。
门外,擒拿刺客地阵仗无异于一场小规模战斗。屋顶上整齐的弓箭手一动不动的守在那里引弓待发。地面上,最外的一圈是争先恐后赶来的文武百官,一个比一个中气更足的叫嚷着“抓刺客”。靠里一点的是一圈挥舞着利刃的普通侍卫。再里面一些的是俗称大内高手的禁卫军。而在最里面的则是齐王率领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