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膑便走了，淳于金老将军上前道：“你小子今儿说的话不多得罪的人可不少了，赶紧闭了嘴歇去。”程铁不甚明白的挠了挠头，淳于金又循循善诱道：“京师这地界不比军营，不能想什么说什么，有些话一出口就是给自己惹祸，凡事要多想几分，少说几句。”
程铁连连摇头，拱手道：“请恩师明示。”
淳于金捋了捋鄂下胡须，颇有些苦口婆心道：“你小子有军功在身不假，但此次回京述职后该何去何从，还未有定论。起初你那句话不仅得罪了皇上跟前的红人海公公，还无形中把杜相与杜贵妃也给得罪了……”
淳于金卸甲留京十多年了，早练就了心思百转千回的本领。自从听到皇上为救贵妃私离行宫的消息，他就断定这是有人故意泄露消息，意在找杜贵妃的晦气指称其狐媚害主。就像很多年前有人找兰贵妃的晦气一样，手法如出一辙。
想起兰贵妃淳于金渐已死去的心湖禁不住泛起一丝异样情愫。幽叹，那样一个遗世独立、飘飒清扬的女子，死得太可惜了。
心湖激流回转，复又思及杜贵妃，他再幽叹一声。
他以为世上从此不会再有兰贵妃那样只需一眼就能让人一生无法忘怀其与众不同的绝妙女子。未曾想昨日祭天大典上，远远瞥见一眼杜贵妃，竟让他恍似重见了曾经举世无双的兰贵妃。冥冥之中，竟有这样的巧合——先帝与今圣的贵妃，一样青莲出尘，令人惊为天人。
他心境陡变，叹息如风，兀自走了。
程铁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路揣摩着恩师的话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药膳房外的廊道上。廊道曲折，转折处，他缓步走来，端了药汤的清风疾走去。
夜风吹拂，宫灯微飘摇红，摇碎了满眼迷幻乱影。
各怀武功的两人在同一时间各把心思放在了别处，皆未察觉转角的另一方有来人，毫无意外的对撞上了。
清风翩然后退一步，迅捷翻手扣手，本是极力予以挽救，奈何手中的药碗还是“哐当”一声砸到了地上，碎了一地上好的钧窑瓷片，滚烫的药汤则悉数泼在了程铁身上。
被骤然烫得跳起来的程铁正待发作，睇了他一眼的清风已一掌拍到他胸前，怒道：“你没长眼睛？坏了我家小姐的药！”
程铁愣了愣，看着宫灯下俏丽女子怒目相视的神情甚觉有趣。下一刻，不怒反笑道：“你长了眼睛怎么还撞上我？”他自进了京师，所见女子不是温婉的大家闺秀就是扭捏的小家碧玉，说话如蚊吟，走几步路都能喘上半个时辰，可谓矫揉造作，乏善可陈。真是没想到还有眼前这种动口又动手的女子。
程铁压低了嗓音问道：“你是哪位娘娘身边的宫女？”
清风蹙眉哀悼着洒掉的药，心情极不佳，白了程铁一眼一语不发的转身又往药膳房走去。程铁本欲跟上去，将要迈步，却听得清风冷冽说道：“你最好祈求老天保佑我还能在今夜熬出一碗相同的汤药，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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