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在里屋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自己和那道士科学家还真是古老的羁绊,等等,按照外面那个……应该是王秀楚的父亲吧,按照他的口气,好像自己是妖魔鬼怪似的!
……已经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了……
“娉婷现在还很虚弱,爹稍等一下,妾身扶她出来。”
庄雪颜推门进来,非常麻利取出一块白布,缠在阑珊头上,把头发、眉毛、眼睛都裹了进去。“雪发白眉,无色透明的睫毛,他们会把你当成妖怪的……”姐姐的耳语和泪水犹在耳畔,阑珊机械地跟着雪颜走到客厅里,尽管现在看不见,她还是能感受着那种注视,是来自长辈的,和刀子一样……
“这是何病?”
“娉婷的在床上整整昏迷了十天,今日早晨才清醒过来,她的的眼睛和头发见不得光,所以……”
“见不得光么?”老先生笑了,那笑声冷到彻骨——“秀楚啊,把窗户用黑纸糊上,老夫今日就要看看这妖病!”
阑珊颤抖了一下。
王秀楚果然是老实人,爹这么一说,赶紧去找黑纸和浆糊了。小维从门边蹑手蹑脚地跑出来,看见阑珊这样也不知所措,“娘,娘,小姨的眼睛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
说时迟,那时快,在雪颜回答之前,王从哲接上了话茬:“小维啊,爷爷问你,你小姨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呢?”
“也是黑色的呢,不过,不过眼上的毛和娘的不一样,没有颜色,就和冬天的冰碴子似的。”
“好!小维,你小姨的眉毛和头发是什么颜色的呢?”
“白的,很漂亮很漂亮的白色,就和外面刺莉开花一样的呢。”
“童言无忌,”老文学家微笑地颔首,“雪颜,吾不怪汝,今日——,”他站了起来,“就让老夫会会这伪装成汝妹的妖孽吧!”
惊魂甫定,阑珊看清楚自己面对的事实。
一个感觉从古画中走出的老文人看着自己,目光如刃,他的儿子,典型落魄书生模样的王秀楚手里左手一卷黑纸,右手一碗浆糊,正不知所措,小维不太明白大人间发生了什么,乌溜溜的眼睛正又好气又害怕地看着众人,而庄雪颜正挡在自己面前,不让别人靠近,要保护自己……
苍白长发,她原先梦寐以求的苍白长发正披散于后,似霜,似雪,似银,美丽中透出妖异,而这后者,正是老先生今日前来所怒之物。
“汝不需说话,雪颜,”老先生的声音平静,但含着一种压力,“她不是天老儿,不是阴天乐,不是什么怪病缠身,而根本就是一个妖精!”
“……不是这样的,不是……”
“住口!”老先生向前走了一步,“汝很聪明,汝很贤惠,吾子秀楚多来以来受恩于汝,然如今妖魔入宅,汝鬼迷心窍,若不是老夫今日赶来捉妖,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地步!”
“雪颜,汝是个好媳妇,老夫问你,娉婷应是失散在多尔衮陷济南,全城染血之时。乱军从中,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怎可能幸存?建虏数万残暴之众,莫非如木雕泥塑一般?就算是女中豪杰秦贞素,也需要刀马足备才能杀个七进七出,而她手无寸铁。就算是有高人相助,侥幸留得一条性命,她又如何知晓汝在扬州,又怎能觅到汝现居之所……种种异象,不一而足,姊妹情深,迷惘汝眼,雪颜啊,汝怎就如此糊涂?!”
老先生把拐杖指向阑珊:“大胆妖孽,还不快快现出原形,老夫姑且饶你一命,若还想顽抗,莫要*迫吾动用了一子所赠之法器?”
他楞了一下。
在刚刚过去的一秒钟里,白毛女眼中的恐惧一扫而光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甚至还包含着使命——“幸会,”阑珊做了个万福的手势,“小女子娉婷奉恩师了一子之命前来维扬对抗必临之血厄,师父赐我之名曰阑珊。”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汇聚到她身上来。
“伯父,姐姐,姐夫,还有小维,小女子可以说说,近来顺天府发生的事情么?”
沉默,震惊与迷惑。
她有必要,她现在非常有必要加深众人的惊愕——“圣上驾崩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