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女孩喃喃地说,“是生姜的气味……”
西门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对毒药-解药关系的了解貌似只有以毒攻毒,而且这点了解也仅限于亚硝酸盐克制氰化物……那转瞬之间就把春哥、燕子放倒的奇毒,解药怎么说也的是另一种毒性较弱的玩意儿吧,普通的姜汁……那怎么可能!
妮子眼巴巴地望着西门戎,怯生生地问: “胖叔……你能把我娘胳膊上的……”她尚不知道如何形容弩弹,“那个箭头一样的东西抠出来么?”
胖侠把弩弹从女猎手臂膀里挑了出来,小女孩则从瘦秀才行囊里摸出一大块解鱼腥的生姜。(然后他们在地妖星尸体上发现了一个黑色小瓷瓶,里面是青黑色的液体,气味据妮子判断和弩弹上相同。小女孩咬下一块生姜,细细嚼碎,然后用同时用弩弹蘸着毒液,猛然朝自己手背刺去。
西门戎想拦,但已经晚了,妮子眼泪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却没有哭出一声:“胖叔……妮子不会死的……快,快把姜给娘还有……爹吃,他们也不会死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西门戎拔下妮子手背上的弩弹,远远地扔到江里,然后把剩下约四分之三的姜块细细切碎,喂已经半死不活的扑街夫妻俩服下。然后,则是焦急的等待。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妮子并没有出现任何中毒症状,石燕和王永春则是从开始的一动不动到持续性抽筋,最后咿咿呀呀地慢慢挺过来了。西门戎看着这一切,心情处于惊讶和狂喜之间。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妮子在某些方面确实也太早熟了些,五岁……五岁能凭借直觉和简单的分析解毒,这要是成长起来,整个一生化领域的先驱,牛掰的毒物学专家啊!
“此……此乃乌头毒也,”王永春的声带总算恢复了功能,“昔日关公为敌兵暗箭所伤,翻身坠马即为此毒……”
“哎呀妈呀,总算缓过来了……胖哥、妮子,你们真是厉害……永春你说的不对吧,我咋记得胖哥说关二爷是中毒后好几天还刮骨疗毒啥的,而我们中的这毒别说几天了,再拖半个时辰都跑阎罗殿报道去了……”
“症状确为乌头,发作却快数倍,吾未曾料矣。然万变不离其宗,生姜依然为其克星。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此乃造化之奇,世间之理也。妮子为吾义女,年仅五岁,竟能参透此理,救得吾等性命,不啻兰心惠性,前途不可限量……”
石燕没功夫听她丈夫之乎者也的长篇大论,而是心疼地去检查妮子的伤口。伤的不深,血已经结痂,小女孩一个劲儿地说不疼不疼,并指了指满地的尸体,然后惊恐地把脸埋入女猎手胸口。
“呜呼哀哉,惨呼惨矣,三魂悲鸣及天,七魄哀叹于地,夫……”王永春还在做书生式的感叹,被刚刚恢复气力石燕一拳打倒。“哎呀妈呀,别说那些活人听不懂,死人听了再断一回气的废话了,赶快挖坑,让这几个可怜的孩子入土为安把,至于那个啥子妖星的,我要把他碎尸万段,扔到江里喂鱼!对了……胖哥去哪里了?”
西门戎的粗嗓门从不远处传来:“奶奶个熊的,大毛、二毛这两个不知道啥时候跑的,还把我的大柴刀偷走了……等等,这地上写的是啥,我得点个火看看……”
四个活人借着火把的光,看清楚地上的字。准确地说,基本上是画出来的:二毛手持大柴刀,大毛一手拿着一把大片儿刀,把一个貌似皮和的简笔人形被砍成几段,旁边用血写着一个巨大的“仇”字。
“大毛哥,二毛哥是去……”妮子怯生生地指了指南江新兴流寇的方向。
“没错,妮子,他们是去找啥子扫把星报仇了!”石燕恨恨地望着那个方向,“我们也抄家伙杀过去吧!”
西门戎附和道:“虽然大块烈焰燃雷和石灰弹用完了,但掺杂消化纤维的火药我这边还有的是!奶奶个熊的,那些流寇里可没有什么不可以杀的,来一个我枪毙一个,来两个我枪毙一双!”
王永春咳嗽几声,打断三人的话:“莫要心急,汝等应观此处画为何意……”
顺着瘦秀才所指的方向,三人果然发现另一副简笔:三大一小的人形乘坐在长方块上,下面是代表水的波纹。“奶奶个熊的,大毛、二毛的意思是他们去死拼,让我们坐筏子逃走?这怎么行……”
“否否否,西门贤弟,”瘦秀才做专家教授状,“汝可曾注意到南江的流向?”
西门戎愣了一下,然后以嗓门最大功率叫道:“春哥你怎么不早说,我们现在在流寇营地的上游,换句话说,乘筏子去和大毛二毛汇合解决另一个地煞才是王道!快埋人,快收拾东西,快,快!”
朱刚烈到底还是被抓住了。
四肢并用地在草丛中昏天黑地爬了那么久,抬起头来看见的却是地慧星皮和和三头领黑皮捞起的脸,洪武大帝第n代不肖子孙终于吓尿裤了。
“你……你们怎么……?”
“你小子想问我们怎么知道你逃跑的方向吧?我地慧星现在就告诉你,你小子浑身都是石灰也不擦干净就跑,留下那么显眼一条白道,以为我们都是瞎子么?“黑皮老七把大片儿刀戳在朱刚烈脑门开始划道道:“这厮一定是和那几个逃跑的家伙串通好了,老大,你说我现在是把他切西瓜好的还是千刀万剐好呢?”
“不,不,我有另外一种方法,大毛,二毛,把这厮给我绑起来!”
大毛二毛?朱刚烈在那一瞬间迷惑超过了恐惧:“这……这两个小兔崽子,他们不是跟着地妖星去捉人了么?”
“捉当然是去捉了,”皮和有点遗憾,“不过那几个秦老太的走狗奸诈狡猾,居然把三毛、四毛、五毛都杀了,妮子自然是被拐走,不中用的薛卓也被打的半死不活绑上了船。不过这两个后生也真是有本事,居然用诈死骗过死胖子,还把死胖子砍人的大柴刀偷了回来,前途无量啊……”
朱刚烈还想说什么,大毛很不客气地把他嘴巴给堵上了。两兄弟一起把朱元璋第n代不肖子孙捆了,抬到南江边用铁丝绑在一棵树上。地慧星吩咐大毛、二毛把朱刚烈发髻解开,油和蜡涂在头上、身上,并笑眯眯地说还不到时辰。
“至多还有一盏茶的工夫,那几个不知深浅的就会坐着筏子经过此地,薛老弟啊,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会让那几个人给你陪葬的……”
“现在我们有两面木盾,”西门戎介绍道,“在加上一面肉盾,厚度绝对够了,他们没有炮弹绝对打不穿……”
“哎呀妈呀,胖哥你还真叫狠,这妖星干了那么多坏事,现在也算是赎点罪吧……哎呀妈呀,你踹这死鬼的胳膊和腿干嘛啊?”
“燕子,死人和死猪一样,关节都会僵硬,现在我就要踹到脱臼,这样等下就可以模拟招手蹬腿让地慧星以为他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