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第朱门无一户，天街踏尽公卿骨，现在的巴蜀就是如此。（百度搜索蜀中的整个上层机构都被清洗了一遍，龙文光和朱至澍的部下，只有降、逃、死三条路可走。那些侥幸逃脱的明朝官员，努力纠集不少残余兵力企图反攻成都，但等待他们的，是最血腥的镇压。
大西王张献忠，已是四川无可置疑的统治者，而“一堵墙”孙可望、“万人敌”李定国、“疾如风”刘文秀，“赛墨守”艾能奇，是其麾下最强的四大战力。成都易手后的四川局势变得错综复杂，但本质上可以总结为一句：每天都有几个前明遗臣带着一帮小弟出来叫板，然后迅速被摆平。
相比于这些按下葫芦漂起瓢的小规模战斗，大西军的统治者们显然更关注大范围的攻守问题。崇祯十七年八月十七日，一场规模小但重要的会议，在蜀王府召开了。
作为孙可望的心腹，张应科被允许出席这次会议。普通的朝臣武将对此嫉妒有加，但一想到他特务头子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
天魁星把天罡地煞这些日子来探听到的情报一一呈给大西王和四大义子，其中最重要的则有三样：一是李自成派部将马珂入川，企图浑水摸鱼；二是重庆江面之战大坏，“混江龙”被夺不说，曾英甚至乘机洗劫了重庆北城；唯一的一件好事则是地暗星用信鸽发来的，说是自己已成功潜伏到“三杰”身边，并获得了他们的信任，那些人丝毫没有怀疑……
“刘廷举这厮，真是个废物！”孙可望对劫杀行动完全失败表示愤慨，“八百水兵，两千陆兵，外加一艘巨舟，居然能败的这么惨！他们甚至还不如地暗星这一个地煞管用！”
“恕我直言，”张应科说道，“水兵、陆兵可以继续招募，想要多少就就有多少，而巨舟固然耗费巨大，但再造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惟独这个地暗星千面无名，天下虽大，却找不到第二个呀……”
“千面无名？这绰号倒是有意思，”大西王对义子麾下的特务机构来了兴趣，“可望啊，你手下还真是汇集了不少奇人、异人，张应科，快快说来，孤想听个仔细……”
这可是在大西王面前表现自己的好机会，天魁星自然娓娓而谈：“……天罡地煞虽依水浒梁山之制，但因实际需要略有不同，例如那两个在南江被三杰杀掉的地煞，全称是地慧星妙货郎皮和、地妖星孩子王薛卓，而这今天响应召集来到成都府的一天罡、一地煞则为天杀星剑狂包仝、地暴星碎天灵黎烈。一百零八人中惟有一人只有星号和绰号，那就是地暗星千面无名……”
“有趣，这又是怎样一个人？”
“怪人。”
“怪在何处？”
“正如其绰号，有一千张面孔，真名却不为人所知……地暗星自幼修炼奇功，身体有七十二番变化，变什么像什么，而且不仅容貌类似，声音、行为也足以以假乱真，此番潜入至‘三杰’身边，亦是依靠此等奇技……”
“妙哉！孤戎马倥偬几十年，常以见多识广自居，而此等奇人，倒是第一番听说……不过就算地暗星如孙行者般千变万化，理应还有一原形，张应科，孤问你，千面无名的原形是什么？”
“恕我直言，真的不知道。江湖素来有易容术之传说，据说东厂、锦衣卫之探子也深谙此法。但凡事总有个限度，而千面无名恰恰是突破了这个限度的怪人。当年收编入天罡地煞之时，地暗星以一六旬老翁形象出现，后来天速星派甲马去联络，见到的却是一七旬老妇；千面无名尝以翩翩佳公子之貌潜入官府，为吾等大举入川提供了很多重要情报；而此番潜入三杰身边，地暗星则化为一妙龄少女……”
张献忠手捋胡须沉思不语，孙可望得意洋洋以奇货可居，刘文秀和艾能奇交头接耳却不得要领，而李定国则小心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想：“……或许地暗星并非一人，而是一个家族，不同场合不同的成员出场，彼此间保持协调一致……”
“安西将军（李定国的封号，虽在张献忠称帝前未正式使用，但以此称呼者为数不少）所言极是……小人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然而经过探查，地暗星确实是一人而非多人。此人究竟有多少岁，从何而来，是男是女都是个谜，唯一确定的，则是……”
张献忠发话了：“千面无名仇恨秦良玉，而且仇恨到了极点……”
张应科先是一愣，然后磕头如捣米：“……大西王千岁神机妙算，小人佩服，佩服……”
“天魁星平身，不要再磕了，磕坏了脑袋，如何统领天罡地煞？”大西王微微一笑，“孤以为，千面无名虽有异术，然武功平平，故虽潜伏于石柱甚久，却无法下手，奈何秦良玉不得……”
张应科刚爬起来一半，听闻此言，又趴下去继续磕头：“……大西王千岁神机妙算，小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忠州、石柱两城，互为犄角，易守难攻，秦、马两家，盘根错节，世代习武，就算是秦良玉家的丫鬟，挥舞起擀面杖来，三两个兵丁，也近身不得……”
孙可望揪住张应科的衣领，把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天魁星？我看你叫天磕星、天吹星算了！直接说地暗星杀不掉秦良玉那个母货不就得了，非要那么多废话做甚？！秦老太婆家的丫鬟？就算是秦老太婆本人出马，我也一槊把她打个稀烂！……对了，你不是说天杀、地暴二星都到成都来了么，现在在哪里？”
天魁星艰难地维持着呼吸：“……就……就在府外等候……”
一堵墙大眼一瞪：“让他们进来见我，记住，是带着兵器进来见我！”
“带兵器……”张应科脸都绿了，“好像……不太适合把……”
“天魁星莫要忌讳什么，”张献忠很了解义子们的举动，“可望乃是好武争强之人，一定是想和这一天罡一地煞比试比试，看看槊、剑、锤之类，在不同人的手里，究竟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