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些文官们也有他们怕的,那就是锦衣卫。
锦衣卫直属皇帝管辖,无孔不入,神出鬼没。很多官员昨晚在自己卧室里说了什么,第二天皇帝竟然就知道了。
所以,这些官员们一看见锦衣卫就躲,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怜香知道,朱元璋这次病的突然,几乎连一道口谕都没留,自己和陈景无论如何是说不过那些文官的。所以,这位心思聪慧的公主殿下,干脆请出锦衣卫来挡住他们。
蒋瓛问道:“公主殿下的意思,臣明白。若要锦衣卫挡住那些官员自是不难,只是……臣这次行动并没有任何缘由……”
怜香却道:“你只说奉陛下口谕即可。锦衣卫一向直属于父皇,这些官员也说不出什么不对。你放心,等到父皇好转,自会有父皇亲自为你撑腰。”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蒋瓛便点头应承了下来。
蒋瓛退出坤宁宫正殿,怜香脸上一直维持着的镇定也一瞬间松懈了下来。
陈景低低的说了句:“九公主刚刚的风采,真是让老奴想到了当年的皇后娘娘。”
怜香神情一滞,苦笑道:“公公又怎知本宫心中的苦楚。母后是在战火中与父皇携手拼杀过来的,而我却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子罢了。”
陈景看着怜香,心中也是心疼的。成年皇子尽皆就藩在外,其他公主也多是怕事,唯有怜香,在皇帝病重的今日挺身而出,用尽办法稳住局面。
但谁又能理解她的苦呢?长兄离世,父皇病重,她心中的痛和苦比谁都多。
怜香拖着疲惫的身子向殿外走去,只留给陈景一句话:“劳烦公公照看父皇片刻,本宫在殿外透透气。”
陈景应了一声,并不阻拦,只看着她走出殿外罢了。
走出殿外,看着外面姹紫嫣红、百花盛开的景象,怜香突然觉得眼中十分酸涩。坤宁宫的殿外,是无比熟悉的花园。儿时,她曾同朱标和朱棣一起在这里玩耍。那个时候,马皇后还在世,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小女儿,所有兄长最疼爱的小妹妹,整个皇城内最尊贵无比的公主。
那个时候,她从不知愁是什么滋味。直到四哥就藩,母后去世,再到如今,连皇兄也撒手人寰。
怜香聪慧无双,她心中也隐约感觉皇兄病的蹊跷,但皇城内所有御医众口一词,连父皇都已认了命。
但是……怜香疲惫的沿着长廊走着,她心中的这一点蹊跷,总让她在静下来时,感到加倍的疲累。
这个皇城,自小就熟悉的皇城,此刻却让怜香无比的 想要逃离。
可是……
走廊上,怜香蓦然停住脚步,愣愣的看着前方的影像。
温润沉静的黑眸、俊秀清丽的五官、干净无垢的面容。淡白色的长袍下摆随风轻扬,单薄却又让人觉得可靠的英气身影,温柔地布满怜香所能得见的全部视野。而且,他脸上那无法掩饰的苍白和疲惫之感,都在向怜香倾诉着一个事实:她难过疲惫的这些天,他大概都是一刻不停歇的赶回京城。
“啊……”怜香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慨然而又抑止不下的叹息。
那个人只是安静站着,就让怜香强忍了这么多天的泪水一滴滴的滑落。不是伤心,也不是多么的委屈,这一刻充斥在胸口的情感,全然是想要回家的心情。
他来找她了。
怜香用双手捂住嘴巴,掩盖住呜咽低泣,她纤弱的肩头不断抽续,光是站着就花了全身的力气,再也走不了一步。
因为,叶羽终于回来了。
“怜儿,我回来了。”熟悉的力道、手型与温度,轻轻地降落在她的肩膀上。
他没有询问自己为何哭泣,事实上,怜香也很难道明白自己此刻为何就突然克制不住的流泪。
于是,这位刚刚还镇定自若的给锦衣卫指挥使下达命令的公主,如今只能像个孩子一般,双手抱紧他的腰际,脸颊埋入他的怀中,让泪水点点滴滴地沾湿洁白的衣料。
“驸马,我……”怜香自喉中挣扎着,原本这大半年的分离,她在心里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可如今真正重逢了,她却发现自己再说不出什么。
千言万语,也比不过眼前这个男子一贯让人安心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