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木非躺在床上,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天花板怔怔发呆。零点看书
明明是自己的卧室,可木非心中竟是有一种奇怪的疏离感。他这才发觉,这三年来他大多数时候是在九龙侦探事务所的客厅里睡沙发的,基本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在家里的时间竟是少得可怜,可怜到自己对这卧室差点都没了印象。
空荡荡的房间,宁静的夏夜,只有空调的嗡嗡声陪他到现在。
自己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里,妈妈难道经常对着爸爸的灵位以泪洗面吗?
想着先前开门时看到的那一幕,木非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自责与辛酸——爸爸死后的这些年,最难过的原来不是自己,而是妈妈。
在他的印象中,妈妈的形象一直是个坚强而又普通的家庭妇女。她总是面带慈祥微笑,和街坊四邻的关系处得极好,每天的生活就是守着那间小超市、收拾家务、等待着自己回家吃饭;偶尔也会板起脸来训斥自己,那根木条落在身上虽然不是很疼,不过也挺有分量的。
这么多年来他完全忽略了一件事——一个失去了丈夫、儿子又总是不在家的女人,心中会有多苦。
“我真是太不懂事了。妈妈这些年太不容易了,我竟是一点都没发觉。”木非嘴唇微抿,心中想道:“不过说起来,妈妈也真是对我太溺爱放纵了,完全不管我跟着大草都在干些什么,就这么放心地让我住在家外面?今天也是,回家后也不问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木非心中烦闷,想着连日来发生的事情,在床上辗转反侧,将头埋在枕头里的一瞬间,他脸上忽然感觉一痒,探手摸去,竟是摸到一根女人的乌黑发丝。
拈着那根长发,木非不由得一愣,继而想起来——林同学前些日子一直住在自己房里,这头发应该是她留在枕头上的。
看着那根头发,木非顿时想起林小萌那明媚动人的小脸。他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沉默良久后,他深深叹了口气,将那根头发丢进了床边的垃圾桶。
侧头看着发丝落下,木非缓缓闭上了眼睛,眼中的莫名光芒也逐渐熄灭。
就在此时,一道小蝌蚪模样的鬼气自鬼禅追魂珠中窜出,凌空一卷,接住了林小萌的那根头发。
“嫦惜?”
看着嘴里叼着发丝的小蝌蚪,木非微楞。
嫦惜飞回木非掌心,将发丝放下,道:“明明放不下她,为什么要说那种伤人的话呢?”
“我哪里放不下她?”木非坐起身来,面沉如水,“我根本就不喜欢林小萌。”
“主人呐。”肩吾从鬼禅追魂珠中探出头来,鬼气化作一只巴掌般大小的人面猫咪,怪笑道:“嫦惜可没有说‘她’是谁,你这可是不打自招,自己就承认了啊!”
木非顿时语塞,看着嫦惜那对认真严肃的竖瞳眼睛,和肩吾那张人面怪脸上老神在在的笑意,只得岔开话题道:“你们还醒着啊。”
嫦惜很生气地低哼一声,肩吾则是嘻嘻一笑,都没有去接木非话茬儿。
两人的目光依旧盯着木非。
眼看转移话题的办法失败,木非恼火道:“你们两个身为我的鬼仆,对我这个主人一点敬畏之心都没吗!”
肩吾忙摇头道:“那可不敢!在老夫心中,主人是世间最伟大也是最仁慈的存在!您对肩吾犹如再生父母,肩吾发誓必将终生追随于您!您要知道,要不是您将长生那老奸巨猾的剑灵杀死,老夫差点就成了他罪恶的帮凶!主人真是英明神武、神通广大、心肠善良、足智多谋、手段高强……”
肩吾犹自在叽里呱啦地说着,木非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这个鬼仆,眼看肩吾嘴里恭维的话语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了,便又转头看向嫦惜。
嫦惜鼓着腮帮子,一言不发。
如果她化作人形,那一定是一个严肃不活泼的姑娘。
“哎。”木非叹了口气,挥手让肩吾住口。
接着,他忽然说道:“我小时候,应该是六岁之前吧,一直是个普通的男孩。”
嫦惜和肩吾一愣,安静地坐在木非两旁。
“那时候,爸爸还活着……”木非皱着眉头思索着,疑惑地说道:“有些记不清小时候的事儿了,似乎,我那时候挺顽皮的?”
想了一阵,木非肯定地点头道:“应该是挺皮的,不然也不会遇到李晶姐姐了。”
听到“李晶”这个名字,嫦惜和肩吾精神一振——木非这是在讲述他的故事了!
……
“这熊孩子……木非以前咋这样呢?!”
林小萌和田蓉蓉看着回梦游仙中的那个小男孩,心中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六岁的小木非安静地独自走在秋山的街头,神态十分自如。
他刚刚从幼儿园里逃学出来。
苏画笑道:“木非小时候就是这样,看着倒是挺乖的,不吵不闹,不过经常做出一些让大人很无语的举动就是了。”
上世纪的时候,街头巷尾到处都是门口写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街机房。
只见木非转身走进街头暗角中一家新开的街机房,站在远比他高的收银台前,熟练地掏出了两枚硬币。
因为不是节假日,昏暗嘈杂的街机房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高中生和不良青年在街机前忘我地摇着杆、摁着键奋战厮杀,没有人注意到有个小朋友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