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是干什么的?”关千剑提着饭跑回来,劈头就问。
侏儒先瞄了一眼他手上满满的两袋,摸了一把空空的肚子,脸上显出兴奋的神色,坐在地上的屁股向两边不住摇晃,像个不倒翁,一双手则是蠢蠢欲动。
但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把才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人家还没说给我吃呢,应该矜持一点。
他看关千剑问完问题站着不动,一副你不回答我就不给你吃的样子,没好气地说:“连明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哪个山旮旯里来的?”
关千剑被他这一问,触动了心思,老气横秋叹口气:“唉,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侏儒上上下下打量他,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嫌弃:“逃难过来的吧?”
关千剑被他说得一阵尴尬,心想这人说话和兔子精有得一拼,一点都不给人面子。
“呵呵,算是吧,”他笑着坐下来,把饭和汤稳稳地放在床上,“究竟明星是干什么的?你看我像明星吗?”
兔子精终于忍不住,不再等人请,自行分开塑料袋,取出盒饭,感叹:“哇,这么多!今天可以饱餐一顿了!你真行!——明星吗?我觉得你至少在要饭的人里面,绝对是个超级大明星,国际巨星!哈哈。”
当他打开盖子,把那盒黄橙橙、香喷喷的饭捧到眼前时,突然不说话了。
此时手中的盒饭就好比一个他心爱的姑娘,正躺在床上。他想跳起来,以粗暴的手法三下五除二撕碎她全身的衣服,让她的酮体立刻一览无余。但他同时也想一个扣子一个扣子慢慢解开,让她的肌肤一分一分地暴露。
站在这盒饭的角度,侏儒已经成魔,关千剑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小声安慰:“没事,吃吧,这里有很多,又不是只有一盒……”
侏儒的鼻子深深扎进饭里,把嘴巴张到最大。
然后静止。他没有开始咀嚼。
他发出一阵呻吟。
没有人知道他哭了。当他抬起头来时,眼角挂的不是泪,而是饭粒,鼻子里也有饭粒,就是嘴里没有。
“我要慢慢吃。”他说。
关千剑把一个空盒子仍在地上,筷子咬在嘴里,手继续伸向第二盒。这时才想起来没喝汤。
“是你在唱歌吗?”吃到第三盒时,关千剑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既像猫叫,又似人哭。
“我没唱歌,我还以为是你放屁。”侏儒说。
两人低头四下寻找。
这一仔细听,他们感到这声音似乎来自地下,且不是一个点,而是围成了一圈。仿佛有一群孤魂野鬼,将两人包围,在这深夜之中听来,直叫人毛骨悚然。
侏儒脸上变色,一手撑地,屁股向关千剑挪近。
关千剑却突然盯在脚边,一脸的惊奇,像有个极重大的发现。
侏儒看他镇定,稍微安心一些,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立刻惊呆!
那是两只奇怪的小生物。侏儒敢保证,那绝对是一种新奇物种,以前从未被发现过,如果抓住它们,送到中科院,非给他个生物学家的头衔不可。
那东西只有一寸来高,生得极为娇嫩,如桃花一样,呈粉红色,晶莹透亮。
更稀奇的是,它跟人长得一模一样,分明就是被缩小无数倍并且被扒掉衣服的——婴儿。之所以说是婴儿,而不是成年人,是因为它们身上没毛。
两个小家伙手牵手,蹦蹦跳跳地发出恐怖的歌声,一双蓝幽幽的眼睛,像两个崭新的跳棋珠子,十分灵动。
但是在侏儒眼里,它们只是水晶虾饺一类的东西。
蛋炒饭虽然好吃,没有肉类,总嫌美中不足。
他张开嘴巴,伸出舌头,对着两个小红人摇晃,就像一条快被热死的狗。
其中一个小红人抬头看了,掩嘴而笑,接着张开只有蚂蚱腿粗细的双臂,一脚脚尖沾地,另一脚打开成90度,原地转了两圈,一纵身跳到舌头上。体态轻盈,身形飘逸,竟是一个完美的芭蕾舞动作。
它的伙伴看了十分高兴,在地下和它遥相呼应,扮起了求偶的男天鹅。
接着一声惨叫,求偶的男天鹅以神州70号升空的速度扑向侏儒那张缺德的嘴。
侏儒嘴上鲜血长流,但是他咬着不肯放松,用双手紧紧掩着,颚骨像缝纫机的针头一样,上下跳动,拼命咀嚼。
关千剑不会不知道他干了什么:竟然把人家的老婆生生吃掉了。
关千剑扔了饭盒,伏地哇哇呕吐。
那男天鹅向侏儒发动一阵又一阵猛烈攻击之后,终于发现无力回天,从他遍体鳞伤的脸上撤下来,像个蹦蹦球一般,在地上跳高蹿低,发出一种比二泉映月还凄惨的命运哀歌。
侏儒吃下小红人,突然觉得不对劲,首先是从胃里直冒辣味,——他最怕的就是辣,——嚼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接着他感到这辣味不知怎么一转,转到两条手臂,然后是掌心,指关节……
关千剑惊得呆了!他看见侏儒倒立起来,用手臂一次又一次望上跳,越跳越高,直至超越一层楼的高度。而且他落下来时,或用拳头或用五指支撑,丝毫不显得吃力。
“想不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做我保镖倒是勉强够格。”关千剑抬头仰望侏儒,接着目光跟随他落回地上。他觉得这样说话真累。
“别急着献宝了,我怕你三盒饭白吃,没到半夜又要挨饿。”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根本停不下来!”侏儒一边上上下下,一边回话,语气有些慌张。“这小红人有古怪,早知道就不吃了,都怪我贪嘴,现在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