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武严肃道。</p>
“二哥，你还真信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娃娃能拉得开铁胎弓，射死独眼彪啊？”</p>
窦文嗤笑一声，不以为意道：</p>
“就算四象不过的杨玄策，碰上武道三重天的方猛，也未必是对手了。换血次数多，气力、潜能越强悍、越深厚，可境界层次摆在这里，怎么也跨不过去啊。”</p>
窦武瞪了一眼嬉笑的弟弟，怒声道：</p>
“小心无大错，关键时候能保命！这桩事要办砸了，我让大哥回来扒你的皮！”</p>
看到二哥发火，窦文缩了缩脖子，应了一声“是”，就准备离开。</p>
这时候，却有人走进大厅，凑到窦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p>
“站住！”</p>
一声爆喝响彻厅堂。</p>
窦武霍然起身，气血勃发，犹如烘炉开盖，冲出强烈的热力。</p>
他抬手抓起桌上的茶盏，砸向转身回头的窦文。</p>
啪！</p>
瓷片裂成几瓣！</p>
“二哥你疯了！烫死我了！”</p>
窦文被浇得一头，额头浮现青肿，大叫道。</p>
“你个惹是生非的祸害！我进宅子之前说过什么？别去后院骚扰女眷，你倒好，逼得李小姐投了井！”</p>
窦武怒气冲天，恨不得一拳打死这个亲弟弟。</p>
饮马川是地方豪强，根基深厚。</p>
私底下勾结周遭村庄的富户、士绅，许诺保他们平安，好布置眼线、暗桩。</p>
平常劫掠所得的红货，更是由他们出手销赃，彼此三七分成。</p>
这座宅子本是一个叫李垣的富商所有，专门提供给饮马川藏兵、落脚。</p>
他女儿刚走亲回来，不清楚情况，准备明日启程回凤翔府，却不料遭了窦文的毒手。</p>
“二哥！你发那么大火做什么？这样的事儿，我平时也没少做，咱们是响马，睡个把女人算什么大事？”</p>
窦文捂着额头不满道。</p>
“往常那些小镖局、小生意人，他们见了我，连自己老婆献出来的都有！傍上饮马川，北地豪强谁不卖几分面子，这买卖多划算！”</p>
窦武拳头攥紧，气势汹汹踏前一步道：</p>
“绿林道上定好的规矩！七不夺！五不准！成忠，你一字一句念给这个孽障听！”</p>
过来报信的那条中年汉子面无表情，沉声道：</p>
“七不夺！迎亲娶亲不夺、送葬起坟不夺、和尚道士不夺、鳏寡孤独不夺、邮差送信不夺、车船客店不夺、行医治病不夺！”</p>
“五不准！不准劫掠乡亲！不准奸辱良家！不准一扫而空！不准残杀妇孺！不准灭人满门！”</p>
所谓的“七不夺”、“五不准”，都是最早时期响马留下了几条规矩。</p>
其中有的是因为忌讳，比如迎亲娶亲、送葬起坟，容易冲撞鬼神。</p>
至于和尚道士、鳏寡孤独、邮差送信，这些人大多穷苦，没什么油水，反而容易惹麻烦。</p>
最后的车船客店是眼线、游方郎中有用处，没必要得罪。</p>
还有什么劫掠乡亲、奸辱良家，为的是图一个好名声。</p>
劣迹斑斑的响马，往往死得早。</p>
这些条条框框，与其说是规矩，其实更像江湖经验。</p>
“二哥，你莫非故意找我麻烦？别的不说，你手底下的独眼彪哪条戒没犯过？能容他，不能容自家亲弟弟？这是什么道理！”</p>
窦文并没有被吓到，挺胸抬头质问道。</p>
“我也没想要她的性命，之前进门的时候瞧着娇俏可人，就想着勾搭一下，谁知道她性子那么烈，睡一次就投井了！你要觉得不好交代，我跟那个富商赔个罪，给点银子打发便是，何必伤了兄弟和气，还搬出老掉牙的七不夺、五不准。”</p>
“咱们落草为寇，做响马，比的是谁兵强马壮，人多势众。那些江湖道义顶个屁用！”</p>
窦武听得一愣，正欲张口反驳。</p>
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沸腾的气血瞬间沉寂。</p>
他站了片刻，平复心头的怒火后。</p>
摆了摆手让三弟退下，没有再提后续的追究。</p>
“后院还有多少女眷？”</p>
等到厅堂只剩下成忠，窦武思忖良久问道。</p>
“四五个丫鬟，八九个护院随从。”</p>
中年汉子答道。</p>
“全部杀了，别让消息传出去，坏了饮马川的名声。”</p>
窦武坐回那张虎皮大椅，眼睑低垂：</p>
“还有李垣，也一并做掉，他女儿被害死，即使表面不说什么，心里肯定会有怨言，这条线不能再用了，要免除后患。”</p>
成忠点头，表示记下了。</p>
“可惜，李垣这人办事很得力，每次不好出手的红货都弄得妥妥当当，要不是那孽障……唉，家门不幸！”</p>
窦武叹气道。</p>
他也没辙。</p>
总不能为了外人大义灭亲。</p>
“当家真难，等做成这笔买卖，等杨元建继承阀主之位，饮马川就安稳了。”</p>
窦武眼底流露一丝期待，憧憬道：</p>
“老话说，当一天土匪，怕一天兵。咱们不会做一辈子响马，以后要做官、做大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