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之中的那场刺杀。</p>
很快就传扬出去。</p>
表面上没有搅弄出什么风波。</p>
恰似石子落入平湖，只荡起一圈圈细微涟漪。</p>
可私底下涌动的暗流，却更为激烈。</p>
此后接连几日，华荣府大小帮派皆受到严格盘查。</p>
是否窝藏云雷山余孽，与之勾结串通，或者沾亲带故。</p>
每天都有“以武犯禁”的江湖人被杀，悬首于城门。</p>
有幸见识过护山军横行无忌，不管后果的霸道气焰。</p>
陆沉才明白，江湖流传的那句，“天命宫与杨氏皇族共治天下”究竟是什么意思。</p>
一府刺史，面对那位大统领都是态度恭敬，恨不得奉为座上宾。</p>
即便护山军无法无天，为了灭杀云雷山余孽。</p>
把华荣府弄得人心惶惶、杀得人头滚滚。</p>
刺史大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当做没看到。</p>
“刺杀过后，当天晚上，这位刺史大人就过来求见宫主，但连宅子大门都没进去，等了半个时辰老实打道回府……魔师这架子，比起天子只多不少了。”</p>
陆沉在心里感慨道。</p>
同时也有些唏嘘。</p>
他去过城门。</p>
城头上那一溜儿布满血污的脑袋。</p>
有老有少。</p>
五六十岁的老者。</p>
十五六岁的少年。</p>
皆是早已破灭的云雷山传人。</p>
“江湖事，江湖了，以前觉得豪气洒脱，现在算明白了其中的沉重。”</p>
水榭凉亭，陆沉凭栏远眺，有感而发。</p>
羽清玄一言九鼎，向来说到做到。</p>
那支川蜀之地的剑道传承，估摸着应该是要彻底断绝了。</p>
江湖仇杀，祸及数代，本就是没什么道理的事儿，很难理清楚谁对谁错。</p>
天命宫破败的时候，六大家对其穷追猛打，围追剿杀。</p>
死了多少人？</p>
魏玉山已是四重天，堪称大业江湖一流高手。</p>
因为背着魔教余孽的身份，照样藏头露尾。</p>
从不敢自报家门，公然现身。</p>
所以，等到后来大盛立国，天命宫由魔称圣，六大家很快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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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陆沉也很难评说。</p>
他只希望在这趟路上少几个送死之人，</p>
只在华荣府停留十天不到，羽清玄便就启程上路，往盛京而去。</p>
期间，陆沉动过“怀旧”的心思，特地出门逛了一圈。</p>
最后大失所望，一千八百年的沧桑岁月，足以抹掉绝大多数痕迹。</p>
道身住过的宅子，去过的茶楼，下过的馆子。</p>
包括那座生意兴隆的河间坊，统统都化为烟云消散。</p>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只有麓山了。</p>
始终长青，屹立如旧。</p>
“踏足七重天，方能打破人寿大限，增长天寿……但天寿也有穷尽，新史之上，从未有人可活过千年岁月。”</p>
“帝王将相，天骄妖孽，最后都化为一捧黄土。”</p>
通过那一次“故地重游”，体会到心神横跨千百年有多么不易后，陆沉对于积攒道力更为热切。</p>
万古悠悠，多少神话逝去，多少秘辛掩埋。</p>
借助他我道身，不仅能知晓新史、挖掘古史。</p>
还有机会见识各种武学，甚至接触到正道之法。</p>
……</p>
……</p>
车辇徐行，风雪无阻。</p>
陆沉睁开眼，从入定中醒来。</p>
相较于他的勤奋用功，羽清玄显得很是懒散。</p>
这位女子魔师从来不会打坐练气，更不会揣摩武学。</p>
每日大半时间，要么是饮酒，要么是观山观水。</p>
可能武道境界高深之后，便不再需要下苦功，更看重感悟。</p>
陆沉这么推测道。</p>
看到羽清玄靠在卧榻上，双眼微阖，似乎在小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