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无人的小巷里降落之后,光辉一面催促御影,一面冲向在大马路旁等着的露希。光辉弯着身体调整绝非因为疲劳而变得混乱的呼吸,露希则在一旁冷冷地望着他。
「一分二十一秒还挺快的嘛!」
露希将怀表收好后,上前一步捧起光辉的脸,然后给他一张大大的笑脸。光辉的视野里满是师父的笑脸,他看了却不由得停止呼吸。
光辉有不祥的预感,他身体一缩想向后退开,露希却火速地掐住他的双颊,然后使出全力狠狠地拧呀拧的。
露希不理会光辉的哀号,径自用跟表情一样开朗的声音尖锐地问:
「撇开师父去跟姊姊约会,开不开心啊?」
「耶、耶会!?」
「当师父被强迫接受无聊的工作、一个人在街上走的时候,光辉竟然跟姊姊在逛街买东西一定开心得不得了吧!」
「妳、妳怎摸、费知道!?」
「看你姊姊手上的纸袋不就知道了吗!?」
这时露希心头像是爆发怒气,她彷佛打算扯破光辉的脸颊一般,使劲地把脸皮往下拉。光辉陡然垂下头,蹲在地上用手捧着脸颊捧了好一会儿,对自己将躲避盗贼的咒符还给御影感到万分后悔。
「没、没事吧?」御影蹲在弟弟身旁担心地问。露希看了以后似乎多少消了气,没有再继续发出怒吼声。
露希别过脸对蹲在地上的光辉说:
「好了,快点把那件无聊的工作完成,露莉亚说的话还记得吧?快点叫风之精灵找出那个小女孩嗯?」
露希说到一半忽然感到疑惑,目光从周围漂浮的风之精灵身上落向蹲在自己脚边的光辉。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召唤风之精灵?你刚刚搜索过镇上了吗看这样子也不像是为了要找我」
露希说到后来不知为何又生起气来。
「刚才见面了吧和那个小女孩」
光辉趁露希的怒意还没完全苏醒之前,赶紧站起来对她说明先前发生的事。
几分钟后。
「被双亲抛弃然后又被拒绝了吗?」
连露希这种自扫门前雪的人听了小女孩的事似乎也对她产生同情,只见她的表情变得沉重。
「对了我们接下来想要去找那个小女孩,妳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没有。」
露希想都不想就立即回答。
「没办法啊,不是连用精灵都找不到吗?精灵是星星的旁观者,随着属性不同而有适合跟不适合的使用场所,但是视觉能力方面则拥有绝对的力量。所以如果连精灵的眼睛都看不见那么那些妖精所设置的隐匿结界便是无法锁定位置、不可能识破的完美结界。」
「这样啊。」
两人原先还期待露希会有好方法,听了她的话之后便低下头,明显地露出失望的表情。露希看两人那副样子接着对他们说出乐观的看法。
「不过呢,既然她会控制魔力,也会召唤魔术,那就一定是有人教她的啊!那个叫明蒂的小女孩不就会回到那个人身边吗?」
『』
两人默默互看对方一眼。一般情况下的确是应该做出这样的结论。
然而有些地方却让人不解,例如例如为什么那个人没有陪明蒂来呢?
光辉心想,自己从明蒂的说法便足以猜到『明蒂也许曾被抛弃』,而那个人帮过明蒂,应该很清楚那些事,不至于没考虑过明蒂再度被双亲拒绝的可能性,除此之外,他们今天不过第一次见到明蒂,就可以明显地看出她脸上笼罩的不安,为什么那个人还让明蒂一个人去呢?
「你们两个想太多了啦!」
露希吃惊地说。御影跟光辉听到声音后暂停思考明蒂的事,几乎同时慢慢地转回头往露希的方向看去。
「教明蒂那个小女孩控制魔力的人没有跟着过来,这确实是有点奇怪,不过呢,这不一定是因为那人也抛弃了小女孩啊!你们两个就那么希望那女孩变得不幸吗?」
「不是,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光辉结结巴巴地反驳。露希听了用手拨了下浏海接着说:
「你们不但被那个小女孩回绝了好意,而且还找不到她的踪迹,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我们都没有能做的事了,所以啰,至少祈祷小女孩有地方可以回去吧!」
『』
两人听到露希的话再度互看对方一眼。露希看见两人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便拍拍双手安抚他们说:
「好了好了不要再想了。总而言之我们能做的事都没了,所以露莉亚的委托也就到此为止既然如此,光辉。」
露希说着便抓住光辉的手腕。光辉头一抬再度看见师父露出满面笑容,他不由得小小呻吟一声。
「接下来就是去修行啦!昨天少练的部分,今天可会严格执行唷如果还继续分心想其他的事,一不小心就会受伤喔!」
听露希这么一说,光辉心里便想,明蒂的事确实令人担心,但是已经没有自己能做的事了。他最后瞥了御影一眼征询她的意见,对此御影有些踌躇地点了点头,她也同意已没有能做的事了。
「很好,那我们就走吧!」
露希见状立即开朗地说,然后拉着光辉的手朝停车地点的旅馆走去看来是打算开车前往修行的地方吧。
「咦、哇、喂!不要忽然乱拉啦!?放手啦,我又不会逃走!!」
「你这个有不良前科的家伙还敢说!在把你拉进车子之前,我可不打算放手!」
光辉遭到露希一口回绝,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一想到要以这么丢脸的方式走到旅馆,不禁羞得满脸通红。刚开始光辉还试着用kang议的眼神看着前方的师父,露希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用力拉着他不断前进。不久之后,光辉便认命地垂下头。
因此光辉并没有发觉一件事露希顽固地拉着他前进的同时,双颊也跟徒弟一样微微泛红。
御影在旁边看着两人的行动,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接着便踏出脚步去追他们,同时脑海的一角隐约想起明蒂的脸。
*
明蒂躲在妖精的隐匿结界之下搭进电车,从特兰克河畔斯托克逃到新堡,再走回位于新堡郊区、她曾在里面度过三年岁月的家。
不过才半天离开这里不过半天的时间,在转弱的阳光之下,眼前的房屋看起来竟跟今天看到的老家一样好令人怀念。
明蒂用哭得红肿的双眼恍惚的看着面前的景色,心里一面对自己的行动感到疑惑。
我舍弃了这个家,现在还回来这里是在期待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我在期待这个家的主人能够允许我重回这里生活。
「」
明蒂讨厌自己有这种狡猾的想法讨厌归讨厌,她却无法叫自己掉头离开这个家。因为小女孩已无处可去,所以怎样也不敢离开,可是即便如此,她今天早上才刚舍弃这里走掉,如今也没有勇气踏进里面一步。
她既不想离开又不敢走进去,只好一直呆站门外,小小的身影看起来像枯树一样脆弱。
明蒂在门外不知站了多久,只是任凭头发在温热的微风中飞舞。阳光尚未转红,料想时间应该过了不算太久,然而明蒂的时间概念早已麻痹,竟觉得已过了好几个钟头,就在这个时候
房屋的门悄悄地开了。
一名将黑色长发绑成两束,黑色的瞳孔总是带着锐利眼神的女性贝尔塔.修卡德就站在那里。
她是第一个对明蒂伸出援手,明蒂第一个打从心底喜欢并且残酷地背叛的人。明蒂不敢细看她的脸,连忙把头低下。
贝尔塔看见低着头的明蒂时,眼神中并没有出现惊讶的情绪。因为贝尔塔在明蒂来到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她的气息,当然也知道她站在门外的事,而现在贝尔塔走出来也是为了要跟她说话,看到她自然不会觉得讶异。
黑色的瞳孔里浮现的是嘲弄还有些许欢喜的神色。贝尔塔花了几十分钟掩饰自己的情感,然而一见到红发小女孩出现在眼前时,便压抑不住自己的真心,脸上的表情立刻漏了馅。
贝尔塔趁明蒂低着头时,再度隐藏自己的情感,只留下瞳孔中的嘲弄,然后走向小女孩。
明蒂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面前三公尺的地方,她紧张得全身僵硬。
「好久不见,明蒂!」
「」
「妳去亲生父母那里结果如何啊?他们有没有给妳一个温暖的欢迎呢?」
「」
对于贝尔塔的讽刺,明蒂只能保持沉默继续低着头。贝尔塔发出几声呼吸般微弱地嘲笑。
「如果他们有温暖地欢迎妳,妳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明蒂咬住双唇,尽力让情感冻结,不让眼泪掉下来。贝尔塔叹了一口气,耸耸肩用吃惊的语气问:
「然后呢?妳来这个妳不要的地方做什么?该不会是回不了亲生父母家,所以又到这里来吧?」
明蒂心中对自身行为已有一股厌恶感,如今再加上贝尔塔的嘲讽,让她的身体不由得抖动了一下。贝尔塔看了以后,带着笑意继续推波助澜说:
「妳想得太美了吧,明蒂我不是告诉过妳了吗?想离开的话,必须先有舍弃这个家的决心。那是指以后再也不能回到这里的意思,妳该不会笨得连这都不晓得吧?」
「」
明蒂知道,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昨晚才会烦恼得哭了。她哭着想了好久,害怕再度被拒绝的不安让她迟迟无法选择。然而,明蒂即使明白这一点,最后内心想被双亲接纳的渴望依旧战胜了这份不安,因此今天早上便离开了这个家。
她的确是下定决心才走出这里的,但是遭到母亲拒绝之后,本以为坚定不移的决心就轻易地崩溃了,她再度回到这个已被她舍弃的地方,回到这个她曾在此过了三年堪称幸福生活的地方。
明蒂她很了解这种行为是多么任性而且狡猾,正因为如此,她才一句话也不反驳,连贝尔塔的脸都不敢看。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阵子,只有沉重的踱步声响着。
「不过,嗯好吧,要原谅妳也可以。」
「咦?」
耳边突然传来贝尔塔温柔的声音,明蒂不禁抬起头。贝尔塔正站在她面前,用以前从未有过的柔和目光低头看她,并且跟以前一样,用手轻轻抚摸明蒂的头。
「妳还只是个小孩子罢了不明白什么叫做决心也是没办法的事。」
「贝尔塔。」
小女孩才一喊出她的名字,冻结的感情便逐渐融化渗出,蓝色的眼睛含着些许泪水。贝尔塔的右手原本抚摸着明蒂的头,接着捧住她的左颊说:
「明蒂明蒂还想跟我一起在这里生活吗?」
明蒂听到贝尔塔的问题,犹如置身梦境一般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她立刻点了点头,眼泪顺势滴落。
贝尔塔用指尖替她拭去滑落脸颊的泪水,跟着点点头说:
「是吗那么就让我看看妳的决心,明蒂。」
「咦?」
明蒂吃惊地反问。贝尔塔带着刚才柔和的眼神继续说:
「如果妳想跟我一起生活,就让我看看你的决心上让自己不会再想跟父母见面,用妳的手亲自毁掉他们给我看。」
「!?」
毁掉他们给我看看明蒂理解话中含意时,吓得屏住气息。贝尔塔不给她犹豫的时间,很快地蹲下身子直视明蒂的眼睛,眼神仍是温柔至极。贝尔塔接着说:
「妳想跟我一起生活吧?那么就不需要什么亲生父母了啊!用妳的手毁掉他们证明给我看。如果只是舍弃他们,那妳有一天就会像现在又回来这里一样,回到他们那边去所以,要让妳没有办法再回去,妳就必须亲自把他们毁掉!这样的话,我也可以把昨天跟今天发生的事忘记,以后我们又能像昨天以前那样一起生活!」
明蒂透过贝尔塔的黑色瞳孔看到自己,脸上神情极为害怕。
贝尔塔忽然站起来,明蒂则像是从黑色镜子的禁锢中获得解放,她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间屏住的气息又重新流动。明蒂停止思考,只是听着自己颤抖的呼吸声,贝尔塔伸手拍拍她的头。
红发小女孩抬起头来,眼神闪烁不定,黑发少女露出微笑对她说:
「那妳就出发吧!明蒂。」
「咦?啊」
贝尔塔转身走向房屋,明蒂来不及叫住她。明蒂舍弃了这个家,不敢跟着走进去,只能呆呆地目送她离开。
贝尔塔进入屋内以后,明蒂脑中一片空白的看着那扇她走进的门,看了好一会儿。
时间又过了几秒,不管小女孩愿不愿意,脑中的思绪仍逐渐恢复正常。明蒂的身体犹如骤然被松绑般微微一动,她的眼神彷徨,不知该看向哪里才好,最后只好垂下头盯着脚下的土地。
(毁掉他们证明给我看?)
明蒂反复思索那句话的含意。父母将亲生父母毁掉?
明蒂想象自己毁掉三人的画面,包括双亲以及两人新生的小孩三人一起毁掉。对现在的她来说其实是很容易的事,以一般人为对手的话,甚至不需要召唤幻兽一类的生物,只要用符文不,或许用〈气斗术〉强化**之后,明蒂便能用自己的手毁掉他们。
明蒂低着头看着摊开的手掌。
(用这双手、毁掉?)
用这双手弄断双亲的手脚,把他们的内脏捏碎、脖子扭断、脑袋打破,让他们再也不会动不会笑,让自己再也不能跟他们见面,再也不会产生那种淡淡的期待。
用这双手、毁掉?
(!!)
明蒂感到一阵恶心,她用手按住嘴巴。
这种事我做不到,光是想象而已就害怕得身体发抖,这种事我绝对做不到。明蒂在心里想着,如同对不在面前的贝尔塔回答般一面摇着头。
(可是。)
明蒂停止摇头,心里转念又想。
可是,不这么做贝尔塔就不肯原谅我我就会没有地方可去。
(我不要那样。)
那种情形不用想象也知道,像现在现在就这么寂寞伤心、痛苦不堪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我绝对不要。
只要毁掉父母亲,贝尔塔她就愿意原谅我。
我已经能控制魔力了,可是爸爸妈妈他们却不愿意听我说,仍然不接受我,而今后这个情形恐怕也不会改变。如果他们不肯接纳我,有没有他们还不都是一样既然如此,就算把他们毁掉也无所谓。
明蒂烦恼到最后在脑中作出结论。她点点头试着下了决心,惶恐不安地松开按住嘴巴的手,小声地说:
「没、有错谁教他们不肯接受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啊留在这世上也没有用吧?」
她像是在寻求别人的同意似地轻声说道,眼泪随着落下。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因为接下来她将要亲手毁掉自己曾经盼望的东西。即使心里清楚那是怎么也无法实现的期望,但是要用自己的手毁掉一切,仍是件相当痛苦、寂寞,而且可怕的事,会流下眼泪也是没办法的。
不过总比什么都得不到来得好。
「谁教他们不肯接受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啊留在这世上也没有用啊」
本来向外寻求支持的疑问语气,在重复好几次之后,变成对自己的喃喃自语。明蒂不停重复同样的话催眠自己,将心中渴望被双亲接纳的期待换成遭到拒绝之后对他们的憎恨。
明蒂伸手擦掉眼泪抬起头来,瞳孔里有的不再是小女孩的纯真,而是被憎恨磨得锐利无比、利刃般的眼神。
小女孩转过身朝镇上的车站出发。
为了毁掉自己的亲生父母,为了亲手杀掉他们而出发。
*
时钟显示就快到晚上八点了。在特兰克河畔斯托克的某家旅馆里,吃完晚餐之后,御影和光辉姐弟俩跟露希在电梯前分开,回到他们的房间。
光辉打开电灯走进房间里面之后,立刻倒在窗户旁边的床铺上。
在那之后,光辉就被拉到郊外的森林里修行,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终于可以回旅馆。如同露希的事先声明,修行内容相当『严格』,虽然不至于受伤,但是不断地全力躲避及防御如怒涛般涌来的攻击,光辉的精神以及**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光辉趴在床上放松全身的力气,想尽可能早点消除疲劳,御影坐在旁边的床上看到他的样子担心地问:
「没事吧,光辉?」
「嗯,还好。」
光辉没有抬头,只用手挥了几下作为回应。
「露希小姐的修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吗?」
「差不多啦不过,今天她为了避免破坏森林,没有使用威力太强的魔术,所以像这样应该算还好吧虽然这部分的精力她似乎移到武术训练那边去了。」
「这样算还好吗?」
弟弟修行时也在一旁观摩的御影难以置信地说。
这句话结束后,房内一片鸦雀无声,平常总是很积极说话的御影,今晚却一句话也不说。
光辉知道理由,御影是在担心今天早上碰见的那名红发小女孩吧,就像光辉在修行时还有现在也在担心他一样。
御影忽然看向窗外,好像终于忍不住似地开口说:
「那个叫明蒂的小女孩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谁知道呢?」
光辉一面说着,一面手腕使劲缓慢地撑起身体,然后面向姊姊在床上盘腿坐好。
「希望就跟露希说的一样,我们的想法只是杞人忧天,如果小女孩能回到那个教她控制魔力的人身边就好了」
御影把视线移到光辉身上,向他点点头说:『嗯。』
两个人都衷心希望事情能如此发展,然而他们的表情依然沉重,因为
「可是总觉得」
「有股不好的预感。」
因为流在他们身上的阴阳师的血正骚动不已,给他们不好的预感。无论他们怎么告诉自己说那种想法只是杞人忧天,在全身流动的阴阳师的血却静静地、但十分清楚地传给他们一股不好的预感。
姐弟俩怀着相同的心事低下头去,将意识集中在自己血液里那股犹如触电般的骚动。就在这个时候
『!?』
『噗通!』两人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姐弟俩从床铺上跳下来,没有互相确认的必要。
光辉从以太界召来风之精灵,迅速地让它们通过眼睛,接着转身朝窗户伸出左手。窗外卷起一道风,那道风没有任何分枝,而是形成一束长长的气流直接奔向夜空。光辉闭上眼睛,脑海里便映照出那东风的目的地。
那是他们白天去过的地方一户拥有宽阔庭院的住家。有一名小女孩单独站在院子里面靠近房屋门口的位置。
小女孩的头发偏红,头上两边用淡红色的缎带各绑着一小撮头发,身上穿着上下成套蓝色的短衣短裙的确就是光辉他们白天遇到以后没能留住的那名小女孩。小女孩名叫明蒂.欧得雷拔,是这户人家的亲生女儿。
光辉将目光切换到精灵的角度去看明蒂的侧脸。小女孩寂寞地看着眼前的家,然后忽然紧紧闭上眼睛低下头,好像从窗户透出来的灯光变得刺眼似的。她闭上眼睛之后,原本紧闭的嘴巴接着微微张开,用呼吸般微弱的声音自言自语着,光辉借用精灵的听觉也好不容易才听清楚。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谁教他们、不肯接受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啊那些人留在这世上也没有用啊』
明蒂反复地说着『没办法』这几个字,一次又一次地说着。好像她只要这么做心中的迷惘就能消除,自己就会认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是正确的选择。
她重复了好几十次以后才停止喃喃自语。小女孩抬起头睁开蓝色的眼睛眼里先前忧虑的黑影已不见踪迹,如今正闪着冷漠憎恨的光芒。
光辉察觉明蒂的改变,不禁睁开双眼。在他愣住不动的时候,脑里仍持续传来影像,显示小女孩正用锐利的目光瞪着面前的家,一步一步慢慢走近房屋,并伸手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纸片。那是她在白天召唤妖精时也用过的东西一张画着红色魔法阵的咒符。
「!?」
光辉领悟明蒂准备要做的事,他急忙冲向窗户。
「等一下,光辉!发生了什么事!?」
光辉打开窗户正要跳出去时被御影喊住了,他回头简洁地回答:
「那家伙正打算杀掉她的父母!」
御影听了眼睛睁得大大的,身体也变得僵硬。
「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
「我哪知道啊总之我先去阻止她!」
御影踩着窗框扑到光辉背上,光辉因此再度回头时却听到御影对他说:
「我也去!」
「咦?」
光辉被御影打断行动,他整个人转过来看向御影。
「妳也要去等一下八成要跟她召来的生物战斗耶!妳连破敌剑都没有,这样没问题吗?」
御影是阴阳师,而阴阳师的基本战斗方式便是使用破敌剑这种刀身蕴含〈星气〉的剑进行攻击,以及利用咒符施放咒术。御影是来英国旅游而非除魔,当然不可能带着破敌剑,虽然好像有带咒符,数量应该也不可能太多。
光辉考虑到这些,所以才那么问御影,可是她听完之后却噗哧笑出声来。
「真伤脑筋,光辉居然这么小看姊姊。就算没有破敌剑,只要有咒符也可以好好战斗的!」
「不,就是因为咒符」
『妳身边应该也没带多少吧?』弟弟接下来正想这么说时,姊姊已走回床铺取来放在上面的女用手提包。御影从里面拿出几捆用红色丝线绑住的日本纸,也就是施术用的咒符,然后将上面的红线解开。光辉看了很是惊讶,御影却也不管,径自将咒符塞进衬衫和牛仔裤的口袋里。
御影准备好之后再度走向光辉身边,表情严肃地说:
「好了,我们快走吧,光辉。」
「啊、嗯嗯!」
光辉告诉自己现在阻止明蒂才是第一要务,他暂且撇开脑里浮现的疑问,将姊姊抱在胸前,身上缠绕窗外吹来的风往夜空跃去。光辉飞上天空之后,调整身体的方向,朝明蒂家笔直地滑翔飞去。
光辉脑海里映着一名小女孩的身影,她正将高举在眼前的咒符注入魔力
*
闪着几点星光的夜空之下,明蒂走在过去曾是自己家的庭园里,每走一步头上那两小撮头发便晃动一下,然而蓝色瞳孔里的眼神却坚定不移,不见任何迟疑。
明蒂先前再次眺望房屋的外观时,心中的决心竟被动摇,不过她再度用同样的话说服自己,如今已经不再犹豫了。
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迟疑只是像要刺穿眼前这栋深褐色的房屋似地直直瞪着前方。
明蒂垂着右手,上面还拿着一张咒符。就像在她到这里之前所考虑过的一样,即使不用召唤魔术,她只要运用〈气斗术〉应该就可以毁掉这个家里的普通人。可是即使明蒂可以消除自己毁掉这些人的迟疑,但她再怎么样也无法说服自己亲手去杀掉他们。
明蒂在距离玄关还有几公尺的地方停下脚步。
「」
她想再看这个家最后一眼,于是便抬起头望着深褐色的房屋。
这里面住着生下我的人,是自己曾生活了将近七年的家。
如果没有这股力量,自己现在一定还好好待在里面生活的家。
小女孩看着窗户透出来的灯光,瞳孔里已不再闪烁着寂寞。如今那灯光只会挑起她的憎恨。
那股憎恨催促明蒂生成魔力,她将魔力注入夹在指间的咒符,画在上面的魔法阵发出光芒。
明蒂将视线移回正前方,缓缓地将咒符举到眼前,跟着注入更多的魔力,魔法阵的红光越发明亮。
「响亮之声将成道路连接彼方,所绘之星化做门户与夺**」
明蒂张口咏唱贝尔塔教她的咒文。魔法阵呼应带着魔力的咒文制造出无形的道路往另一个世界延伸,路的另一头栖息着能帮明蒂完成愿望的『生物』。
小女孩手里的咒符传来道路接通的回应,她接着咏唱剩下的咒文。
「吾等心力即为思虑停留之楔。听我召唤、从我号令,潜伏黑暗、漆黑短躯的所有者!」
映射在空中的魔法阵开始转动而道路另一头的世界想必也产生了一个魔法阵,如今也同时转动起来,吸进栖息在那里的生物。那些生物进入魔法阵的瞬间,以人类无可比拟的高浓度灵气构成的**遭到解咒,转换成以太体通过那条无形的道路。
当牠们要通过明蒂面前这道魔法阵的瞬间,将会被赋予构成**所需的魔力,以及召唤者支配其思想所需的术式,这几道手续完成之后,牠们才会从高速旋转的六芒星中心出现进入这个世界。
一共有五只生物通过六芒星。牠们弯着身体着地,体长不到一公尺以人类来形容便像是五六岁大的小孩子,而牠们的外型也大致呈现人型。
然而牠们却有着黑色的皮肤,外型看起来也是与人类相去甚远的丑恶姿态。
垂落的头发使人联想到漂上海岸的海草,看来十分恶心。细细的眼睛闪着不祥的红色光芒,鼻子的形状如鹫嘴般长而弯曲,嘴角一直裂开到两侧尖尖的耳朵下方,里头还长着锐利的牙齿。过长的手臂配上过长的手指,指尖还留着长长的指甲。
背上则长着类似蝙蝠那种由皮膜构成的翅膀,以及一条长长的尾巴。这群异样生物的名字叫做魔精。
牠们拥有妖精的天真单纯,也有恶魔的冷酷无情恰好暗喻小女孩打算杀害亲生父母的情况。
明蒂没有注意到这个偶然,她等映照在空中的魔法阵消失以后,便伸出夹着符咒的手向魔精们下达指示,要求牠们破坏面前的房屋。
原先弯着身体的魔精们接到指示以后,像在回应明蒂似地猛然站起,朝着天空发出奇怪的叫声。然后各自将手举在胸前,就好像捧着球似的,往房屋的玄关走去。
魔精们很快在两手之间产生一团比夜空更加漆黑的东西。那团黑暗起初不过只有烛火大小,慢慢地越来越大,没多久就扩大到几乎要溢出两手之间的范围。魔精们见状便发出比刚才更大的怪叫声,然后抬高双手掷出那团黑暗。
五团黑暗急速接近那栋房屋,最后相继落在玄关周围的墙壁引起爆炸,同时散发黑色的光芒。明蒂听着四周轰隆隆的爆破声,红色的头发也被爆炸产生的狂风吹得乱飞,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任何改变,只是一直瞪着眼睛看着前方被飞尘遮住的房屋。当晚风吹走沙尘,逐渐可以看清外墙倒塌的房屋时,明蒂指示魔精前进,自己则跟在牠们身后。
大概是黑色的弹丸碰到墙壁便立刻爆炸的关系,房屋里面包括通往起居室的走廊,以及往二楼延伸的楼梯,目前仍完好无缺,这样看来明蒂的双亲应该还平安无事。
到达玄关以后,魔精们越过墙壁崩塌而成的瓦砾堆侵入屋内,明蒂则停住脚步,并不继续前进。不久她便听见走廊深处的雾面玻璃门后传来的哭泣声。
明蒂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门上反射着一张人影,战战竞竞地一点一点缓缓把门打开。
明蒂从半开的玻璃门当中瞥见一名年近四十的男性,那人就是她三年不见的父亲,他的表情因为房屋受到爆炸的冲击而显得惊恐。当他发现面前闯进走廊的异样生物时,那张脸立即被恐怖占据因而扭曲,而在看清站在怪物身后的红发小女孩之后,神情扭由得更是厉害。
明蒂看见父亲嘴巴稍微动了一下,好像说了些什么,从嘴型看来似乎是唤了她的名字,但是他的表情竟比看见魔精时要更加恐惧,就算真的是在叫明蒂的名字也只会增加她的愤怒。
明蒂心中的怒气不断高涨,她用右手将咒符举高,魔精则跟着放低身体的重心,摆出准备攻击眼前猎物的架势。
明蒂的父亲发出一声呻吟,重重地将门关上,力量大得那玻璃门几乎就要裂开,而从里头传来的哭声则变得更激烈明蒂想把这刺耳的噪音除掉,她将高举的右手迅速往下一挥。
霎时,魔精们齐向走廊深处奔出然而天花板却突然破裂,落下碎片将牠们刺穿。
「咦?」
明蒂无法理解当前发生的事,吃惊地叫出声来。心中的愤恨一时减弱,小女孩暂且挣脱憎恨的束缚,将眼睛睁得大大的。
天花板垮下来以后,走廊失去照明器具,变得有点昏暗,魔精们趴倒在地上,染得地板都是血。牠们背上分别穴着天花板的大块碎片,就好像是**花用的剑山刺穿一般,五只魔精全都丧命。
无法理解。天花板为什么会忽然崩塌?而那些碎片又为什么好像有自己的意志一般,将尖端朝向魔精,刺穿牠们的身体?
(为什么?)
明蒂盯着地上魔精们的残骸一面思考。那些残骸接着啪的一声化做黑色的光粒,刺进牠们背上的碎片则接连落地发出几道声响。明蒂右手承受魔力的反作用力感到有些麻痹,但她本身却丝毫没有发觉。
她神情恍惚地看着那群黑色光粒拖着尾巴沉进左边的墙壁里,直到光粒消失之后,她才终于注意到上方有两道灵气的气息。
明蒂抬头往天花板上的大洞看去,一道黑影随即从破洞里跳出来。那道影子在空中轻轻逗留一下,减缓落下的速度,然后才静静地落在满是天花板碎片的走廊上。
黑影的真面目是一名少年。他留着一头金发,那金色在黑暗之中更显耀眼,脸孔则是东方人的相貌,而整个人就像影子似的穿着一身黑衣。
那名少年怀中抱着一名长相与他十分相似的少女。她留着艳丽的黑色长发,身穿白色无袖衬衫配上水蓝色的牛仔裤,身上的颜色恰好与少年形成对比。
明蒂记得自己见过这两个人,是在白天时遇到的,他们还帮忙自己找到这个家,这对东方人姐弟的名字应该是叫做
「光辉御影?」
明蒂喊出两人的名字。她还没从惊讶之中恢复过来,声音带着点不确定感。
「喔还记得我们的名字呢,明蒂.欧得雷拔!」
那名少年星之宫光辉在严肃的脸上浮现些许笑意,话说到最后还特意加上小女孩的名字算是回礼。
姐弟俩到达这个家的上空时,魔精们已经打坏玄关闯进房屋里面了。
光辉略为犹豫了一下,便立即召唤地之精灵,让精灵附着在整栋房屋上,破坏屋顶和二楼的走廊,产生碎片刺穿位在破洞正下方的魔精们。
光辉看见魔精们的残骸化做光粒,确定牠们都已经死亡之后,才抱着御影一跃而下,穿过屋顶以及二楼走廊的破洞降落在一楼的地板上。
光辉靠着操纵风,落地时静悄悄的,连膝盖也不必弯曲。他站稳后眼睛越过地上倒塌的瓦砾堆,直视站在玄关前面的红发小女孩。原本目光锐利的明蒂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姐弟俩,然后像是在跟幻影打交道似的,恍惚地张口跟他们说话。
「光辉御影?」
「喔还记得我们的名字呢,明蒂.欧得雷拔!」
光辉原以为小女孩不会记得他们的名字,所以听到之后也不管现在是什么状况,不自觉地笑出来,跟着喊出小女孩的名字。他放下抱在怀中的姊姊后,恢复严肃的表情开口问:
「然后呢?妳在这里做什么?」
明蒂听到光辉的问题之后,身体震动了一下,低下头像是有些迟疑,但随即用尖锐的目光瞪着光辉说:
「我准备把住在这里的人毁掉。」
「毁掉为什么要做那种事?这里不是住着妳的父母吗?就是妳白天要见的人啊!为什么妳现在要做完全相反的事,为什么要杀他们?」
光辉采取委婉的说法质疑明蒂的行动。
明蒂听了以后闭上眼睛,牙齿咬得紧紧的,好像正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般,而只要将视线稍微往下移,便可看见她的一双小手也正用力握拳,握得两手微颤。
接着便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让人以为时间就此停止。纵然如此,光辉却没有重复再问,而御影透过频道连接理解两人的对话后,也保持沉默等明蒂回答。
漫长沉默的尽头,明蒂终于开口说:
「吵死了!」
明蒂瞪大眼睛放声大叫,将内心种种复杂的感情宣泄出来。她的声音嘶哑,就好像是被那股情绪压得喘不过气来似的。
「吵死了!!少多管闲事!!这跟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吧!?你们快点闪到一边去,少在这里妨碍我!!」
明蒂的叫声在光辉耳里回响了好一阵子,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憎恨、愤怒,还有一点点悲伤跟寂寞。光辉不知道白天明蒂逃跑之后的这几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那件事逼得小女孩将淡淡的期待,变成现在这股黑暗的感情。
光辉仅仅理解这一点,等耳中的回声沉寂下来后,他开口回答说:
「当然有关系。」
「咦?」
明蒂做梦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吧她诧异地发出声音。光辉接着用与现场情况不相称的轻松语气说:
「上次不也说过了吗?那个银发女性露莉亚拜托我们来看看妳的情形,而妳现在这种样子,怎么看都是危险状态,当然要阻止妳啰!要是有什么不满,等在学院碰到露莉亚时,再直接跟她说吧!」
明蒂的气势被光辉这一番话当场打消,她失去脸上的严肃表情直盯着光辉看。
一旁的御影则小小声地笑了出来。频道连接只能传达想让对方知道并且具有意义的言词,若是个人的喃喃自语以及话语背后的含意是不会被传达出去的。不过,御影还是轻易地看穿弟弟的想法,她认为弟弟不过是需要一个理由来阻止小女孩,所以就搬出露莉亚的话当作借口。
光辉当然注意到身旁姊姊的笑声,也知道她为什么笑。光辉拚命克制自己不要脸红,继续将视线固定在明蒂身上。
过了一会儿,明蒂恢复原先的态度,目光凌厉地对光辉说:
「快点闪到一边去!不然的话」
明蒂将夹在右手手指的咒符举高。
「说不定会波及你们,让你们一起被毁掉喔!」
「妳试试看啊!」
光辉以挑战的态度回应明蒂。
「!」
明蒂迟疑了一下,便将咒符注入魔力,魔法阵立刻发出红色的光芒。
但光辉没有让小女孩完成召唤的打算,他早已令风之精灵附着在小女孩周围的空气上,接下来只要发出指示就可以拘束明蒂的身体,光辉深信事情很快就会落幕。
「!?」
光辉的心脏噗通地剧烈跳动一下,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风之精灵接着将明蒂身旁的影像传入光辉的脑海,他忽然看见姐弟两人的视野死角,也就是瓦砾堆后方,明蒂在玄关的地板上很快地用右脚尖画了某种图形,她的皮鞋正透出蕴含魔力的白光。那图形是在一条垂直的直线上迭上一条倒斜线所构成的符文。光辉看清图形之后,立刻将指示的接收对象从风之精灵换成地之精灵。
「Nauthiz(注:符文(Rune)之一,本意指欠缺、不足。衍生意义为限制与抵抗。)!」
明蒂一面向后跳,一面喊出所绘文字符文的名字。那道符文对小女孩的声音产生反应,发出眩目的光芒,并从图形中心窜出几道细长绳状的光芒。白色的线状光芒画着曲线前端朝姐弟俩伸过来,它伸长的速度极快,犹如捕捉猎物的触手一般。
事实上那的确是触手。那是符文魔术中的拘东魔术,触手会缠住对方的身体,让人失去自由,所以光辉在它们碰到身体之前,便让画有符文的地板塌陷,逼近眼前的光之触手霎时消失,姐弟俩回头去找明蒂。
明蒂这时站在庭院里,早已完成召唤魔术了。
红色的魔法阵在空中旋转,中央飞出几张黑影跟刚才相同,是一种叫做魔精的怪物,然而这次的数量却增加到十只,是先前的两倍。
明蒂再度往后跃去,与魔精们拉开充分的距离,然后将夹着咒符的右手往下一挥。于是半数的魔精便拍着皮膜构成的翅膀飞上天空,留在地上的另一半则将双手高举在胸前,立即在两手之间点亮黑色的弹丸。而空中那群魔精们应该也是采取相同的行动吧。
光辉推测明蒂应是想趁他们应付地面的攻击时,命令另一群魔精从空中狙击待在起居室里的父母吧。对此光辉想到一个办法。
总之先集结地之精灵在起居室张开隔离结界,不过对手是栖息在秘境中的生物,五只同时攻击的火力也许可以抵挡几次,但是自己并没有把握可以永远挡住。
既然如此,那就必须在撑不住之前,先到空中除掉那几只飞翔的魔精。光辉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盯着魔精们看,然后用开玩笑的语气问身旁的姊姊说:
「欸,御影,妳有把握挡住那些家伙吗?」
「光辉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看扁姊姊耶!那种家伙我当然挡得住,就算要把那群怪物全都打倒也没问题!」
「真的?」
御影摆出生气的表情,斜瞪了他一眼,但弟弟却为了回敬御影平常对他的戏弄,继续寻御影开心。
「真的啦!光辉的梦想不是要和我一起工作吗?这样的话。那就要好好相信我啊!」
『如果梦想两人一起工作,那就要相信我!』光辉觉得这句话听来有些滑稽,失声笑了出来。
「是吗那这里就交给妳了。」
「嗯,交给我吧那另一边就交给光辉了!」
「交给我吧!」
两人互相打趣地说,一面对彼此深深点头,然后姐弟俩同时展开行动。
弟弟身体缠上风穿过屋顶的大洞往天空飞去,姊姊则从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一张咒符,准备应付来自正面的攻击。
姐弟俩各自面对空中以及地面的五只魔物,表情没有丝毫恐惧,而地面上的红发少女看着两人姿态的眼睛却渗出少许畏怯的情绪。
光辉倏地从破洞中跃出来降落在屋顶上,他抬头看着夜空。
夜晚的天空犹如黑色的帷幕上洒落一匙玻璃碎片五道比黑色更加漆黑的影子以此为背景在空中漂浮。
五张影子啪沙啪沙地拍着皮膜构成的翅膀。果然不出所料魔精们跟地上那群怪物相同,胸前也用两手捧着一团黑暗。
光辉看清楚目前的状况之后,将右手伸向天空,顿时手掌上方浮现五道火焰,摇曳的火光将光辉的身影照得发红。
那火焰一边旋转,一边急速膨胀,瞬间便涨大成跟魔精们手上的黑色弹丸一般大小。空中的怪物们见状立时发出怪异的叫声,一齐抬高手臂将手上的东西掷出。
黑色的弹丸穿过夜晚的空气,犹如流星一般坠落。光辉一一确认它们的位置,瞄准目标之后,像在指示方向般倾斜右手放出火焰。五团火焰在夜空中划着笔直的红色轨迹,各自精准地迎击五团黑暗。
在魔精与光辉两者之间,黑暗与火焰发生冲突产生巨大的声响爆炸散开,黑与红的对抗令大气受到冲击因而震动不已。在亮得令人几乎睁不开眼的红色光芒之中,光辉站在屋顶上任凭狂风吹乱他的衣服与头发,一面露出得意的笑容。
光辉持续准备下一波攻击,他稍稍缩回垂下的左手将风聚集接着等大气较为平静、火光也不再那么刺眼之后,举起左手臂朝着另一侧挥出。无形的利刃从五只手指个别放出,以接近音速的速度逼近浮在夜空中的五道黑影,准备将它们一分为二。
只可惜怪物们在正面筑起灰色的屏障,挡住了利刃的攻势。
「果然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被打倒。」
光辉有些失望地说,而另一侧的魔精们则将他视为执行命令的障碍,看着光辉的红色眼睛里萌生敌意。
光辉察觉那股敌意之后,重拾正经的表情,准备面对针对自己而非房屋的攻击。
光辉的上方传来怪异的叫声,那是刮玻璃般的刺耳声音。只见五道黑影的其中两道挥舞着尖锐的爪子从上方急扑直下。
光辉看到两只魔精之间的距离相当接近,便往后一跳先躲开前面那只的攻击。第一只魔精扑了个空,只让屋顶受到冲击产生几股震动,而光辉脚尖一碰到屋顶就立刻向后跳,避开第二只魔精的攻击。
光辉身体还跃在空中的时候,即刻横向挥出右手,顺势放出风之刃。面对高速飞来的疾风,魔精连是否要构成屏障都来不及考虑,胸口便被风刃水平切开了。
魔精的身体喷出鲜血分成两半落下,而风刃仍继续前进,往第二只魔精攻去,但那只魔精却以快得惊人的反射动作弯身躲开攻击。
光辉觉得可惜,发出啐的一声,一面落在屋顶上,然后收回右手打算再放一次风刃。
「!?」
然而光辉这时却忽然收到精灵传来的魔力反应,他不自觉地停下动作。
光辉抬头往上一看,原来是留在空中的三只魔精重又在胸前制造出一团黑暗,他当下立刻伸出左手制造出三团火球。
「!?」
此时从正面也传来魔力构成的气息。
光辉落下视线往地面看,断裂的魔精尸体正化作黑色光粒缓缓流走而在光粒的后方,方才逃过风刃攻击的魔精正捧着一团黑暗。
光辉看了看眼前的状况,他在心里思考,可以仿照对付上面那三只的手法,利用火球跟从正面攻来的黑色弹丸互相抵销,但是如果这么做,自己恐怕会被卷入两者冲撞所产生的爆炸之中,既然如此,将攻击改成防御似乎是会比较好的作法他在剎那之间做出决定,将一时停止动作的右手向前伸出,继地之精灵之后召来擅长防御的水之精灵。
不久,漂浮空中的魔精们一边发出怪异的叫声,一边掷出手上的黑暗。光辉则跟着将左手三团摇曳的火球一起击出。
两者在空中交会的结果与先前相同光辉对这点已心里有数,所以看也不看一眼,专心等待正前方敌人的攻击。
红色的闪光将夜空染红数秒,爆炸引起的狂风让人觉得沉重。闪光与狂风产生的瞬间,位在光辉面前的魔精有了动静。牠发出极尖锐的叫声,接着朝光辉丢出手上的黑暗。
那团黑暗将红色的空间几乎再度染黑,逼近光辉的速度宛如炮弹一般。但光辉动作更快,已在自己的前方设立一道屏障。
光辉往前伸出右手,并在手的前方突然制造出一层缠着雾气的冰,刚开始那层冰不过手掌大小,但转眼之间就变得越来越大,不一会儿便大得足以将光辉整个人遮住,接着黑色的炮弹便击中这道冰的屏障发生爆炸。
早先黑色的炮弹曾将房屋的外壁炸得一丁点都不剩,而冰的屏障承受它的冲击之后却没有崩坏,甚至不曾晃动。作为保护光辉最强的盾牌,依旧完整无缺地矗立在那里。
红色的闪光散去,吹乱头发的狂风也停息,周围又恢复原本寂静的夜。几乎与此同时,在冰的屏障前方迸散的黑色光芒也逐渐沉寂下来。
光辉注意到自己已完全挡下攻击,他收回右手然后再度水平挥出,冰的屏障则跟着裂开并发出清脆的声音。屏障裂开变成较小块的碎片之后没有直接落地消失,而是停留在空中转了一转,将尖端的部份朝向光辉正前方的魔精。
光辉朝着微微颤抖的魔精将右手一比,十多块冰的碎片便同时飞了出去。
冰的碎片散开成大范围往魔精逼近,那怪物见状回过神来,急急忙忙想要设置屏障却为时已晚。碎片从牠的上方、左右两侧以及正面,接二连三地追过来刺进牠的身体。
魔精全身各处都喷出血来,往后倒在地上,身体慢慢化做光粒。光辉不去理会倒下的魔精,径自将视线移向上方。
停留在空中的三只魔精似乎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发动攻击,竟然没有展开攻势。
光辉趁隙将身体缠绕一股风。那道风画着螺旋状的轨迹流动,流动的速度比飞翔的时候还快。
然后光辉踏着屋顶往上奋力一跃,倏地忽然没了踪迹,而转眼间便出现在魔精们的背后。缠绕在他身上的风,以媲美音速的流动速度构成风之守护,除了具有护卫身体的作用之外,还可加倍提高飞行的速度。光辉就是运用这一点,将八公尺的高度差立时缩短为零,瞬间移动到魔精们的背后。
魔精们察觉光辉的气息,作势转向后方一探究竟然而光辉在牠们还没完全转过身之前,就迅速地斜斜挥出右手腕,同时放出三团火球。
光辉出奇不意的攻击,再加上双方距离极为接近,相隔不到两公尺,因此魔精们甚至无暇去想躲避的事,丑恶的躯体便各自被火球捉住,没入一片红色之中。
魔精们在熊熊火焰中高声尖叫,犹如在咒骂自身的命运被召来强迫战斗,如今又因此丧生的悲惨命运。
不过那几声纠心的尖叫顿时就中断了。魔精们气绝后一一落下,身上的火焰也在途中熄灭。全身被烧成焦炭的怪物们如同沙粒散落一般在屋顶摔得粉碎。
光辉将所有的魔精收拾完毕,正想喘口气时
「!?」
却察觉身后有股巨大的魔力正在运作,他有些惊讶地转过身去。
只看见底下庭院靠近房屋门口的地方,红发小女孩正站在那里准备召唤新的生物。
御影站在走廊上,手指挟着一枚咒符高举在眼前,眼睛盯着外面那群怪物。她的表情凛然,完全无机可趁,从她平常的表现几乎无法想象她会有这样的表情。这就是星之宫御影身为除魔师的表情。
(****125)
地面上的五只魔精分成两排站成前二后三的队形,而前方的魔精恰好遮住后方三只怪物间的空隙。御影才刚大约掌握敌人的位置,那群怪物就发出奇特的叫声,一边作势要投掷某物。御影见状也开始生成咒力。
怪物们高举双手一同掷出事先构成的黑色弹丸,然而只要观察它们的行进轨迹,就会发现每颗弹丸都不会命中御影。这应该是明蒂的考量吧,为了避免波及不相干的人,算是最后的小小补救。
(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御影在脑中闪过这个想法,一面将咒力注入咒符。
「急急如律令!」
御影手腕一挥轻松丢出咒符。咒符发出黄光在御影前方一公尺处静止不动,放出眩目的闪光,随即喷出大量泥沙,瞬间把御影面前从天花板到地面的部分全部遮住。
逼近御影的五颗黑色弹丸碰到这层泥沙的表面时,并没有带来任何冲击,仅仅犹如融化一般,静静地沉入泥沙之中。
御影注入咒符之中的是〈土气〉就如同泥土承受雨水落下一般,〈土气〉化为泥沙变成实体,能够扰乱咒术的构成,令它失去效果。
光辉那边似乎有什么动静,从空中传来爆炸声,房屋也略有震动。纵然如此,御影并不担心,她将两手伸向胸前的口袋,分别取出一张新的咒符。
〈土气〉的咒符破裂四散后,遮断走廊的泥沙跟着消失就在那瞬间御影立刻拔腿冲出去。
御影像在助跑般穿过走廊,冲到堆满瓦砾的玄关前面,然后将聚满〈气〉的右脚用力一踏,身影立即变得朦胧进而消失不见。然而下一秒钟她马上高举着右手出现在前方四公尺远处,前排左侧的魔精面前。
「急急如律令!」
右手上的咒符如同呼应咒文一般发出白光。御影用剑指夹住咒符往斜下方一挥,顺势在黑暗之中划出一道白色的轨迹,将被吓得愣住的怪物身体直直地从左肩往右腹部切开,就好像在分割空气一般,过程毫无停滞。
御影注入右手咒符之中的是〈金气〉就如同金属的刀刃切开树木一般,注入〈金气〉的咒符将化作锐利的刀刃把对手斩裂。
御影轻步往后跃开,避开魔精向后仰倒时胸口喷出来的血。御影脚一落地立时水平挥动右腕,朝站在右侧的魔精丢出注入〈金气〉的咒符。
利刃在空中画出银白的轨迹,魔精向右跳去避开攻击,不过御影在挥出右腕的同时转动整个身体,并且将先前拿在左手上的咒符丢出。
「急急如律令!」
咒符闪着红色的光芒飞在空中,途中转成炽热的白色火焰。
御影注入咒符之中的是〈火气〉如同灼热的火焰熔化金属一般,〈火气〉化为火焰变成实体,能将对手完全烧毁。
魔精刚才向右跃开,目前还停留在半空中,无法躲开〈火气〉咒符的攻击。如果牠拍动背上的翅膀往空中逃去,或许有躲开的机会。然而跳跃的瞬间短得连一秒也不到,牠没有余力想到这一点。因此那只魔精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将自己照得白亮的火焰逼近吞噬自己。
火焰一碰到魔精的胸口便在牠的全身上下迅速蔓延,令牠发出怪异的尖叫声不过这只是瞬间的事,声音很快就停止了,火焰也跟着熄灭,身体被烧焦的怪物跌落地面,残骸在地上缓缓转动并逐渐碎裂。
御影眼角瞄着那怪物的下场,一边将身体转回正面,看向后排三只魔精。就在此时站在中央的魔精高举着右手的爪子,如同野兽狂奔一般朝御影冲过来。
魔精经过先前被切开胸口的怪物所化成的黑色光粒,冲向御影挥出牠的爪子。爪子看起来相当尖锐,似乎能够轻易弄断肋骨,御影见状纵身向左跃去躲开攻击。
但是魔精彷佛看穿她的想法,只见位居左侧的魔精此时正朝她的正面奔过去。
敌人已经相当接近御影,她没有时间躲避,也来不及取出咒符,但御影并没有露出焦急的神色,表情仍是极为冷静。面对越来越接近自己的魔精,御影将双手摆在胸前,看准怪物挥下爪子的剎那间,双手使劲用力一拍。
庭院里响起一声清脆的掌声。魔精原本打算用爪子撕裂御影胸口,这时却被弹飞到庭院后方。
在阴阳术当中,几乎所有的咒术都需要使用咒符,不过其中也有不需要咒符的咒术。
在这些少数不需要咒符的咒术当中,有种利用拍打双手制造冲击波的咒术也就是刚才御影使出的远当法。由于透过此法制造出来的只是单纯的冲击波,所以对于妖魔几乎没有任何杀伤力,不过若只是用来震开对手则是绰绰有余。
此时从空中再度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周围的景色被红色的闪光染得一片红。光辉那边应该又发生什么事了吧,但御影仍旧不去挂念另一边的状况。
因为御影正透过频道连接感觉弟弟的灵魂,若是像她那样能充分感受到弟弟的存在,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因此御影便将自己的全副精神集中在战斗上面。
御影刚拍完手便察觉有股气息从右方接近,她迅速往后一跳,及时避开魔精从侧面挥过来的爪子,让牠扑了个空。
怪物冲向御影的速度太快,一时煞不住脚步,直接从御影的左方通过。御影趁机念出咒文,并取出〈火气〉的咒符丢向怪物。
魔精揽着白色的火焰倒在地上。御影无暇确认怪物的下场,因为她发觉右斜前方有咒力构成的气息。御影在那股咒力被释放的瞬间,拔腿向前奔出。
方才照亮夜空的红色闪光沉寂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后方的黑色闪光,爆炸引起的狂风从御影的身后追来,吹乱她的头发。
原先站在后排左侧的怪物一边追着她跑,一边掷出黑色弹丸。御影瞥了怪物一眼,目测双方的距离大约在十公尺左右。她心想,相隔这么远,就算用咒术设法攻击,怪物也会像自己一样轻易躲开吧。
御影考量周围的状况之后,从胸前的口袋取出一张适合的咒符。
「急急如律令!」
思考这些事情的同时,御影仍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向前急奔。她口中咏唱咒文,用右手朝远方的敌人丢出咒符。
魔精看见迎面而来的咒符带着黑色的光芒,或许牠从御影至今的战斗方式得到经验,只见牠立刻朝前方伸出两手设置灰黑色的屏障,只可惜这动作似乎做得太早了。
在距离怪物还有一公尺的地方,咒符竟像时间暂停般突然停住不动,黑色光芒的颜色骤然加深,跟着往正土方喷出水来。咒符喷出的水势极强,宛如从火山口冒出岩浆,直径超过一公尺彷佛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柱。
御影注入咒符之中的是〈水气〉如同雨水浇熄烈火一般,〈水气〉化为水柱变成实体,往上喷出达到某个高度之后,便会猝然呈拋物线状轻巧地越过怪物正面设置的屏障,从正上方将牠击碎。
面对这压倒性的重量,怪物矮小的身躯就像是黏土一般,当场血肉横飞,身体被整个压碎,连原来的形状都看不出来了。
水柱冲击地面后呈放射状溅起波浪般的水花,而当停留在空中的咒符自动碎裂四散时,这些水花也跟着立刻消失。若不是眼前魔精被压扁的尸体还湿答答的,而地上也泥泞不堪,一时之间或许会让人疑惑刚才突然消失的那幕究竟是作梦还是幻觉。
御影边跑边调整方向,将身体面向先前用远当法震开的魔精。那只怪物这时已重新站立起来,红色的瞳孔中满是敌意,正瞪着御影直看。
御影喊出咒文,同时将从胸前口袋取出的咒符丢出去。咒符飞在空中发出黑色的光芒,种类跟御影刚刚使用的咒符一样,乃是〈水气〉的咒符那只魔精之前在旁观看似乎窥得〈水气〉咒符的奥妙之处,只见牠往侧面跃去从咒符正前方逃开。
咒符停在空中,显现颜色更深的黑光,随即喷出水柱。水柱朝天空喷得极高,之后呈拋物线落下地面,只是落下的地点并非原先怪物的所在位置而是牠跃开以后停留的地方。
〈水气〉的咒符原本就是敌人逃跑时用来追击的咒术。御影先前会选择使用这张咒符也是因为与怪物相距太远,担心攻击会被避开,而非知道牠将会在正面设置屏障的关系。
魔精抬头看见水柱追过来往自己的方向落下,慌慌张张地向后跳开。水柱重重冲击地面,落地后顺势溅起极高的水花。水花眼看就要喷向魔精,却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着怪物的表情便因惊愕而扭曲,因为牠看见一名少女以媲美野兽的速度从水花里面窜出来。
御影才刚奋力与敌人战斗,这时又见她的右手夹着一张〈金气〉的咒符。她将咒力注入咒符使它发出白光之后,便拿着咒符往下斜挥,顺着奔跑的冲力通过敌人的侧面。御影接着便用两脚磨擦地面剎住身体,而在她身后魔精的躯体沿着身上斜斜的断面逐渐一分为二。
御影听着物体落地的声音静静地站起来。
(接下来只要说服明蒂!?)
御影以为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正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时,却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咒力,让她的身体不由得略微颤抖一下。她立即转身往咒力发生之处看去。
在她右斜前方靠近房屋门口的地方,红发小女孩正站在那里召唤新的生物。
明蒂的目光被空中与地面上展开的战斗吸引,她楞楞地站在庭院里直看。
明蒂透过魔精的眼睛,在脑海浮现空中的景象,那里有个名叫光辉的东方少年,虽然感觉不到他身上的魔力,可是他却运用如同魔术一般不可思议的力量与魔精们战斗。
而眼前的庭院里,明蒂透过自己的眼睛看见地上的画面,这里有个名叫御影的东方少女,使用一种透过咒符制造各种神奇力量的魔术与魔精们战斗。
两人运用魔术来防御、适时跳跃来躲避以及抓住敌人的破绽给予致命一击一举一动都相当迅速正确。
他们的动作洗练,让人不禁看得入神当明蒂回过神时,召来的十只魔精皆已气绝,残骸也一个接一个化为黑色的光粒,回到牠们诞生的幻想世界去了。
「!」
那景象终于让明蒂清醒过来,她让一时变得柔和的视线再度锐利起来,并将魔力注入夹在指间的咒符之中。
明蒂知道要突破光辉和御影两人的阻碍毁掉双亲是很困难的事,但她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因为明蒂若是不这么做将会无处可去,她不要变成那样。由于不肯接纳自己的双亲活在这世上,使得自己无处可去她绝对不要变成那样。
所以她的脑海里从不曾出现放弃毁掉双亲的念头。
现在她满脑子都在考虑要召唤那一种生物。从贝尔塔教过她的、曾经成功召唤的生物当中,选出一种那两名姐弟无法轻易打败的生物。
妖精和魔精之类的生物,不论召唤出多少只大概都没有用吧,但若是独角兽与合成兽那种一般的幻兽也不能保证结果。要突破两人的妨碍,需要能力更强的种类才行
因此最后明蒂脑中的选项只剩下可能召唤的生物当中最强的一类。她想若是『这个』的话,一定可以排除两人的妨碍吧不过不管自己怎么指示说要适可而止,『那个东西』很可能都无法好好控制自身惊人的力量,说不定会失手将姐弟俩也一起毁掉。
(我已经跟他们说过少来妨碍我了也警告过他们说不定会受到波及所以就算真的失手毁掉他们也不是我的错那都是光辉跟御影不好,谁教他们要妨碍我!)
明蒂在心里找借口驱散自己的迷惑,然后开始咏唱咒文。
「响亮之声将成道路连接彼方,所绘之星化做门户与夺**」
魔法阵往另一个世界伸长道路,伸向一个比起妖精与魔精所栖息的幻想世界还要更加遥远的地方,一个位于星幽界某处的地方。
当明蒂感觉那条无形的道路到达目的地以后,便接着说完后半段的咒文。
「吾等心力即为思虑停留之楔。听我召唤、从我号令,坠入死亡、惩戒罪人的幻影!」
投射在空中的魔法阵闪着具有魔力的红色光芒,明蒂往那里注入大量的魔力。她几乎将身体里所有的〈玛那〉都转换成魔力,这让她因此失去活力,身体感觉十分沉重但若不使用这么多的魔力,不但无法赋予此种生物实体,也将不能支配牠的思想。
明蒂死命支撑快要倒下的身体,并设法让模糊的意识恢复清醒她继续将魔力注入魔法阵,强化上面的构成术式。
魔法阵正高速旋转着,方才注满的魔力变成电光迸散出来,不久图形的中心开始起了变化,看来正从另一个世界召唤那个生物。
停留在空中的光辉一看见明蒂准备召唤新的生物,便立即将风集结在垂下的右手上,想要把她手上的咒符打散。
然而在他出手之前,明蒂已将咒文咏唱完毕,并在空中映照出魔法阵。他停下正准备放出风的右手,视线不经意往旁边一瞥,便看见距离明蒂数十公尺的御影似乎也跟他有同样的想法,目前正作势要丢出咒符。
(御影,住手!!)
《!?》
御影脑中传来制止的声音,她立刻停止动作往弟弟的方向看去。光辉则在空中滑翔赶往姊姊那里,一面说明制止她的理由。
(这时候如果切断咒符,召唤将变得不完全,如此一来明蒂就危险了!)
召唤不完全指的是施术者未做好支配生物思想的准备。生物的思想若是未被支配,牠将会朝胆敢召唤自己的无礼施术者露出獠牙,明蒂将因此无法全身而退。
所以姐弟两人只能静静等在一旁,观察明蒂接下来召唤的是那种生物。
「在这里没办法保护房子,改变位置吧!」
光辉说着便抱起身旁的御影,全身缠绕着风纵身一跃,移动到明蒂与房屋中间的地方。
光辉放下御影再度看向明蒂。只见在小女孩正前方旋转的魔法阵里,两个同心圆的边缘正迸出电光,这是她前面几次召唤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形,或许是因为这次的魔法阵被注入大量魔力的关系。
欧特曾教过光辉,召唤魔术当中,召来的生物能力愈强,赋予实体以及支配思想所需的魔力就愈多。
而眼前这个魔法阵消耗的魔力接近御影尽全力才能生成的数量,它所召唤出来的生物会是力量多么强大的存在呢?
当光辉在心里闪过这个疑问的瞬间,魔法阵如同爆炸一般,从同心圆周围开始放电。魔法阵发出足以震撼大气的轰轰巨响,并放出眩目地不仅照亮四周,甚至足以让眼前的世界暂时消失的闪光,这情形就宛如落雷出现一般。而在出现落雷的魔法阵中心,那生物缓缓露出牠的脸孔。
姐弟俩的表情顿时变得像是结冰一般僵硬。明蒂召唤出来的生物放出极凛冽的灵气,仅仅如此便构成诅咒侵蚀御影与光辉的身体。
当然这只是两人的错觉。无论是多么汹涌,彷佛怒涛般盛大的灵气,也不可能光是这样就形成诅咒。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但被这怒涛般的灵气震慑住因而停止思考,与遭到诅咒也没有什么两样。
那生物彷佛从水面浮出一般,徐徐露出全身,姐弟俩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数秒后,超过两公尺长的庞大身躯完全出现,双脚落地踩在地面上。
那怪物的头部像是山羊。牠的头部两边长着左右对称的角,画着圆弧向下卷曲,脸上的嘴巴如同野兽一般向前突出,就好像自然界中的山羊一般只是这张脸上并没有肌肉覆盖,而是直接露出白骨。牠的眼眶凹陷,眼里还闪耀着鲜血般的红色光辉。
牠身上直接露出白骨的部分包括头部、肩膀、以及躯干,肋骨看来犹如鸟笼一般,而里头可以看见一团红色的肌肉纤维。
那团肌肉纤维有如藤蔓一般往四肢蔓延,再从各部位相连接的地方延伸出来形成黑色的表皮,严密地包裹着所有的骨骼。
背部长着皮膜构成的黑色翅膀,双手手臂与魔精一样不成比例地修长,末端的手掌甚是巨大,像是可以轻易一把抓起一名人类,指甲则如同兽爪一般弯曲。下半身为了支撑巨大的身体,覆盖着比手臂更加发达的肌肉,牢牢踩在地面上的双脚更是超过手掌的尺寸。
山羊的头加上皮膜构成的翅膀即使没有欧特教导的知识,看到那副样子也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可能会弄错。
「下级恶魔那家伙居然连这种东西都召唤得出来」
光辉恢复思考能力后用沙哑的声音说。下级恶魔据说存在于星幽界某处的地狱,会永恒不断地惩罚死者生前的罪行。虽说名称有下级二字,但从牠拥有这般狂乱的灵气便可知道,比起诞生在现世的上级妖魔,牠的等级不知高出多少倍。
明蒂站在下级恶魔的后方,用手按在膝盖上面支撑身体,拚命地反复大口呼吸,应该是在利用呼吸法吸取大气中的〈玛那〉吧。
御影知道明蒂在摄取足够的〈玛那〉之前不会展开攻击,她趁隙问光辉说:
「光辉,你有打倒过前面那种东西吗?」
「没有。而且在一般状况下,四处旅行各地也不可能会遇到恶魔吧?」
「说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