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曲终人未散
第十八章曲终人未散
论文答辩终于结束了，程杰主学计算机的时代可能也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接下来就到了九六毕业生送别会的日子了。这一天，程杰提前半个多小时来到了编辑部，却仍然算来得晚了，因为久违的老朋友们都已经在那里了。
“周婷，听说你曾参加考研，结果如何？”程杰问道。
“我失败了。不过现在我已经报名参了军，有了一份稳定的前途了！”周婷回答道。
“真是太好了！”程杰正与周婷说着话，伊冬雪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张卡片，说道：“这是我赠送给你留作纪念的，希望你能喜欢。”
程杰接了过来，还未及看时，陈凌对他说：“我也要交给你一点东西，不过不是我给你的。我以后会随时去找你，所以我觉得我们就不用什么纪念了。这是沈芸托我转给你的。”
“她居然真地给我答复了！”程杰心中有些欣喜。于是他便先打开了沈芸给他的字条，只见上面写着：
如果我是一片雪花
我不会轻意停留
我会不断地飞扬，飞扬……
因为我有自己的“方向”！
看过字条后，程杰对这首小诗颇感兴趣，于是便与身边的许多朋友共同讨论了一下其含义，虽然每个人说得都很有道理，可是却没有统一的结论。他便只好先不看这个，而开始看那张伊冬雪给他的卡片。
只见那张卡片上边画着一艘大船和几艘小船，不知是什么意思。好在旁边写了赠言，正好对其进行了说明：
空港
轻柔的阳光贪婪地拥抱着整个港湾，大大小小的船只便融入这一片金色的薄雾之中。
这是一个良港，拥挤却不显繁忙。一只小船悠闲地散着步，偶尔与过往的小船打声招呼，或是望望远处那醒目宏伟的大船，很是惬意。一次它遇到一艘大船，正想远远躲开，大船却和蔼的说，不要整天闲逛，要学会搏击风浪，要懂得迎接远航……小船用心地点着头，决心努力向上。
不久，大船即将远航，再一次来叮嘱小船。小船心中充满了对大船的感激，默默地祝福大船。小船心中想：大船在风浪中无比坚强，搏击出自己的理想。
望着即将远去的大船，小船心中升起一片空港。
读过后，程杰心中很感动。他走向了伊冬雪，对她说：“我有预感，只要你坚持不懈，不放弃《百合花》当你大三时你会接任《百合花》的社长的。”
“谢谢学长的鼓励，我一定会努力的！”伊冬雪答道。
在陈凌的精心准备下，送别会准时召开了。
首先是路涵发言。路涵似乎并不想多说自己的成绩，所以只是重点强调了《百合花》给自己带来的收获，希望大家能够继续为《百合花》而努力。
接下来便是程杰了。程杰也没有长篇大论，他只是说：“我很感动于我在《百合花》的收获，我要真心地谢谢《百合花》给我带来的一切；同时我也要感谢我所有的朋友们，今天来的九六级的朋友我已经用一本《青橄榄》作了见证，而后来的朋友则在实际距离上与我更加近了。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再说一遍，我衷心地谢谢你们！”
九六毕业生们轮流发着言。令人感到惊异的是，凡是《百合花》的毕业生，去处都似乎不错，那种地方院校找不到好工作的说法似乎在他们身上并不存在。
会不长，没多一会儿便结束了。接下来毕业生们不断地合着影，当然，程杰不会落下与路涵的那一张。胶卷照完后，毕业生们仍然久久不愿离去。毕竟，他们拥有了近三年的感情，说到分别时，心中真地有些不舍。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最后还是一个接一个地走了。程杰望着这些离去的伙伴，心中真地有些酸酸的，却不知何时能够与他们再度重逢。
“愣神呢？”路涵这时走到他身边对他说。
“想着与好朋友们的相聚都只能留在昨天，心中颇有一些不舍。”程杰有些伤感地说道。
“如果有缘，就一定会再见的。”路涵用一种轻松的口气说道。
程杰似乎被她的这种轻松所感染了，于是思路又回转了过来。这时，他突然想到了那本文集，便对路涵说：“对了路涵，给你这个，你的《梧桐细语》。”
路涵接过后看了看，抬头说道：“真没想到你居然给我做得如此精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做这个吗？”
程杰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那件我还没向你提出的第三件要你做的事吧？走，我们出去说。”说完路涵率先走了出去，程杰便跟着她终于离开了编辑部。
两人走出主楼时，路涵停了下来，转头对程杰说：“我的第三个要求，就是要你今天请我吃晚饭。”
程杰感到十分意外。因为这个请求他已经提出过无数回了，路涵都婉言拒绝了，而今天她却将这个要求当作第三个条件提出，这不能不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怎么，不同意？”路涵见他半晌不作声，便问道。
“不，我同意。我们去哪儿？”程杰急忙说道。
“就食堂吧！”
在路上时，程杰问路涵道：“我有个问题已经憋了许久了，只是每次与你说话时都忘记问。今天我想问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一见我?***鑫业拿郑闼凳悄闼愠隼吹模乙恢辈恍拧Ｄ芨嫠呶夷愕降资窃趺粗缆穑俊?br >
“这个很简单，那是因为在那之前我们在编辑部见过数面，我当面便记住你了。”路涵笑着说道：“你居然把这么点小事一直记在心上，还真是有趣。”
“你见过我？我为什么没有印象？”
“那是因为你那时每次去编辑部好像很少理会陌生人，我在你身边也不肯多看我一眼。这也是我能够记住你的主要原因！”
直到此时，让程杰疑惑了两年的一个问题终于才有了答案。“那时我的心态真地令我丧失了许多东西，好在我后来把握住了，没有完全失去。”程杰这样想道。
这时两个人来到了食堂，点了菜并坐好后，程杰忽然想道：“以前同路涵聊天时经常与她讨论一些现代文学的内涵，她的功底非常深厚，不如便也让她看看沈芸那首小诗。”于是他取出了那个字条，让路涵看了一遍，问她这里会有什么更深的含义。
“这几句诗不是你的这个朋友所作，它是出自于现代作家徐志摩的手笔，不过在具体文字上作了点变动。这是徐志摩与路小曼在热恋时，徐志摩写给路小曼的。是什么样的朋友送给你的呢？”路涵又一次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程杰不由得对路涵又一次佩服不已。他连忙说这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叫沈芸的给他的，不会有特别的意思。
“哦，我知道沈芸。如果是这样，那她就是在表明一种观点，一种人生的指导思想。”
“说得对！”程杰兴奋地说道：“你果然了不起，因为这正是我问她的问题！”
接下来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路涵首先开了口：“我要你为我做我的文集，一来是希望自己大学里的东西能够留下一点回忆，二来是因为你。”
“因为我？”
“不错，我觉得你是我在大学里印象最深的朋友之一，所以要你做了这个东西送给我，就当是临别时送我的一份礼物，你送了我十本，我再反赠你一本，也算是我留给你的一个纪念。”
一个“临别”加一个“纪念”，令程杰心痛不已。“她毕竟是要走了！”程杰心中暗暗地想道。
两个人都沉默了几秒钟后，路涵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我在高一时，曾与一个优秀的男孩相遇了。我们当时彼此印象都不错，于是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不断地增加。即使如此，我们的学习成绩都没有耽误，而且都在班中名列前茅。高三时，我们报了同一所北京的重点高校。可是临考前，我得了一场重病，严重影响了我的高考。我来到了这所学校。
“在我走入这所校园前，我曾失落过，伤心过，不但因为自己的失败，也因为无法与他在一起。可是他却安慰我说：‘我们不是还可以通电话通信吗？其实我们并没有分开。我们四年后再相约考研吧！’我释然了，并且开开心心地来上学了。于是考研成了我上大学的最大梦想。
“可是，不久后，或许是无法随时都在一起的原因，他背叛了我。他在寂寞时，接受了另一个女孩。我知道这个消息时，差点没崩溃，只是没有让身边的人发现而已。他还说他会在毕业后带那个女孩回家乡工作，于是，我就决定把考研的目标定得远些，于是便定在了上海。我决定以后定居在南方，除了探亲外，我再也不回来了……”
路涵说这番话时，既没有已经解脱出来的神情，也没有仍然还处在痛苦之中的表现。她一直在一种很平静的状态中讲着这个故事。程杰听时，心中的感觉不知是失落还是酸楚，总之很复杂，自己也很难说得清楚。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路涵问道：“你以后除了在杂志社当记者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打算？”
“我也想考研。其实我在入大学前也想过，可是没有你的魄力，所以我想明年准备去考。”
“你选择了什么专业？”
“我可能已经不会再拣计算机了，而且很可能会换成一个文科的专业。不过我的数学一直不错，为了取得优势，我会选一个经济类的专业。”
路涵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只给一个建议，你接不接受要自己拿主意。凭你的性格，我个人觉得是不适合做经济的。只是一种感觉，别问我原因。不过，凭你的文笔，凭你的思维，凭你的口才，凭你的能力，我想给你推荐一个很适合你的专业：法律。这不是传统的那个法学专业，而是专门招收非法律本科毕业生，为社会培养应用型、复合型人才的专业。我感觉它很适合你。这个专业刚刚起步，会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如果你感兴趣，可以用一年的时间来观察它。”
“我会重点考虑的！”程杰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说道。
这时两个人又开始沉默了。不过这次打破沉默的却是程杰。
“我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一切随缘吧！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有缘就一定会再相见的。好了，我已经吃饱了，想回家了。你吃饱了吗？”
“我也已经吃完了。”
“那好，今天我破一次例，准你送我去车站。”
两个人又是一路沉默地走着。当两人到了路涵要去的车站时，车刚好来了。
“别忘了我们曾经在一起相聚的时光。对了，现在网luo联络很流行的，如果想找我可以给我发E¬；—mail，我的信箱是我的名字的拼音写法，是新浪的……”这是路涵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她在说这句话时，脸上又一次恢复了那盈盈的笑意。程杰向他挥了挥手，嘴动了动，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路涵的车走了。程杰不知自己又在那里站立了多久，才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了寝室。
回到寝室时，已经是晚间了，寝室里的人都没有在。于是他便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他的下铺李强的床上，直到坐累了，又躺在那里。他忽然感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大一时那种无聊、空虚的状态。只是那时没有任何可以企盼的事情，而如今拥有一切，却又都不在身边，甚至有的已经离自己远去……
不知躺了多久，他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感觉四周空荡荡的，似乎整个世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难道这就是毕业时毕业生们的感受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毕业综合症吗？路涵，我好想见到你！真的！”此时的他，忽然感到一种无助的寂寞又一次袭上了心头。他无法忍耐这种寂寞，便迅速地跑向了编辑部，渴望在那里见到认识的朋友。不过他又一次失望了，因为门是锁的，说明里面没有人。
他又去了徐静雅那里，门也是锁的。他缓缓地向寝室走去，渴望在路上再遇见曾经的朋友。
直到回到寝室，那些在他生活里不断出现的朋友们却似乎一个个都消失了。
“回家！”他忽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便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迅速地走出了宿舍，走向了车站。
还未走出校园时，他忽然眼睛一亮，见到了他最想见到的朋友之一：萧桐。
“萧桐！”他兴奋地大叫起来。
萧桐却似乎急匆匆地走着，听见有人叫她，回头一看见是程杰，便说道：“我现在有事，改日再同你聊吧！”说完便走远了。
萧桐的这句话更是雪上加霜，令他似乎坠入冰窖一般地寒冷。他再也没力气加快脚步了，费尽力气才终于走到了车站。
车来了。不知过了多久，程杰到家了。
父母见他忽然回来了，都觉得有些惊讶，便问他怎么了。
程杰尽力做出很平常的表情，回答句没什么，便回到自己的床上又躺了下来。
又睡了一下午的觉，到了晚上却被一阵电话铃声惊响。
“程杰，你的电话！”父亲对他说。
程杰把电话接起来后，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