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陶道:“是啊,大汉之衰败,非败于物,实败于人矣,败于天子昏庸,败于宦官贪婪,败于董卓残暴,更败于天下高门大族,豪强地主之垄断,试问,就算是北方种植了这些作物,那些高门大族、豪强地主便愿意将自己的粮食给老百姓吃吗?”
阴修和于纪都摇了摇头,阴修虽然出自南阳阴家,可是阴家近几十年早已没落,他也算是寒门出身,于纪就更是小门小户出身,他们当然知道,高门大族和豪强地主有多么贪婪,他们的粮食哪怕是烂在谷仓里,也绝对不会送给老百姓吃的,要不然,那些老百姓也不会被逼得活不下去,而起来造反了。
刘陶悠然长叹道:“可笑那些士族面对董卓之残暴时一个个大义凛然,俨然我大汉之忠臣,他们就没有想过,若不是他们一个个敝帚自珍,只愿独善其身,不愿兼济天下,我大汉天下又如何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阴修和于纪都是脸色铁青,是啊,那些士族在面对董卓的时候个个大义凛然,也有不少人死难,你能说他们不是大汉忠臣吗?可是这样的忠诚又有什么用呢?那些士族哪个不是所在地的大地主,他们的家族隐匿田产、人口,少交甚至不交田赋、算赋,可是这些死难的忠臣又有几个愿意将家族的财产拿出来交税,或者是分给那些贫民?大汉天下落到这样的地步,这些高门士族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对于刘陶的话,他们无言以对。
刘陶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文盛曾经说过一句话,社会矛盾的根本问题就是资源分配的问题,其实,社会资源的分配并不需要平均,只需要公平即可,平民百姓也不要求锦衣玉食,只要吃饱穿暖就行了,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他们呢?如今的大汉,从制度上就是有问题的,要避免高门士族、豪强地主之蠹,便需要重新建立制度。”
于纪道:“子奇公,那我等辅佐天子,重新建立制度如何?”
刘陶哂道:“一间屋子已经烂了,连梁掾都烂掉了,你觉得是推倒重建容易还是修修补补容易?是推倒重建的屋子结实还是修修补补的屋子结实?如今天下那么多豪强地主,谁愿意看着你重新建立制度?从他们的谷仓、钱仓里把财物拿走?”
阴修和于纪都是汗如雨下,刘陶的话虽然轻描淡写,可是他们却从里面听出了杀气腾腾,推倒重建,轻飘飘的四个字,背后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阴修说话都有一些结巴了:“子,子奇公,真的,真的要如此吗?”
刘陶喟然道:“我亦是大汉宗室,我又何尝愿意如此?只不过文盛说,不破不立,古往今来,改朝换代又怎能不死人?何况这还不仅仅只是改朝换代,这是要侵犯一个庞大阶层的利益,你们又如何能够心存侥幸?”
于纪道:“那以交州一州之力,又如何做得如此大事?”
刘陶嘿然一声道:“交州一州之力?元纲可知,东北四郡和常山一郡亦听我交州号令,元纲又可知,交州在海外的领地比我大汉所有的疆土加起来都要大,这还能说是一州之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