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前结束了休假,一歪一拐地走去上班。这天刚好下着小雨,烟雨弥漫,雨中的花草树木更绿更翠了,仿佛回到了阳春三月。曾经这样的春天,我拉着小灵的手在雨中漫步。我们没有打伞,任由软若柔丝的雨丝洒在我们的脸上身上。小灵不时停下来,为我拂去头发上珍珠般的水珠。
现在走在雨中的只有我一个人,连个孤独的身影也没有。雨水是那么凉,甚至有冷的感觉。我下意识地伸手抹去额上的雨水。水从我的手指缝中流到了我裸露的手臂上,带来的是莫明的苍凉。沾满水珠的小草把我的脚也弄湿了,刚刚消肿的脚腕上全是水。我没有理会自己逐渐湿透,依然慢慢地在花间行走着。
不远处忽然停下了一辆小车,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打着伞,小心地扶出一个曼妙的身子。看他的细心体贴,那个背影看起来相当动人的女子,一定是传说中与他相恋多年的女友。奇了,白伦怎么会带女友来上班呢!
据从玉儿那里得来的八卦信息,他的女友是一间星级酒店的高层,年轻貌美,彼有才华,追求者用连作单位。至于是几个连就从说纷纭了。我对这些茶余饭后的娱乐消息不感兴趣,所以只听进了一点点。若不是见到高高在上的顶头上司殷勤细致,我还记不起有那么一个颠倒众生的人存在。
等我走到大堂,他们早已不见人影。空气中似乎还保留着一丝芬芳的味道。我轻轻地抖去身上沾满的水珠,缓缓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时间尚早,若大的办公室里也没几个人。我擦去脸上的雨水,打开电脑准备动手工作。休息了几天,一定还有一大堆工作在等着我。同事们陆续到来,有人向我扁嘴说总经理早把我休养期间的工作安排好了,我提前上班,会没事可干的。正说着白伦,他的电话就到了,他要见我。
在残留着芳香的豪华办公室里,白伦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我只有坐下。他打量了一遍我,淡淡地问:“外面的雨很大吗?”
“外面的雨不大,但足以淋湿我。”我也淡淡地回应他。他有车子为他遮风挡雨,但我不是从前了,为我挡雨的人早已不在身边了。
他没有多说,递了盒纸巾过来。我接住,只是象征式擦了一下脸。他又倒了一杯酒给我,说可以驱寒的。我有些啼笑皆非,但还是听话的一饮而尽。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眼神有些奇异地冒出一句话:“你的酒量一定不错。”
我没有回答他。酒是我的心病,是我心里的一根刺。若不是他类似关心的话,我才不会轻易喝下去。
见我没有说话,他转了一个话题,问我为何提前上班,不多休息一下。我想这是他客套的话。哪个做老板的会愿意下属放长假,不要你上够八个小时再加八个小时就算是仁慈的了。我也客套地感谢他的关心,说自己已无大碍。
表面的话已说完,轮到说正题的时候了。我没有对他将要说的话作过多的猜测,反正不会是嘉奖于我。以我的经验和现场气氛来判断。所以我的态度在他眼里看过来很悠然,眼神里连半点期待也没有。
他也许是诧异吧!过了好一阵子才清了清喉咙问:“你知道我让你来的目的吗?”
我轻摇了一下头。若是用点心思来猜,又或者从他的表情和言行来推测,我可能会有点头绪,但我却懒得去想。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猜出来又不可能改变的,何必伤神呢!
这时他的神情变得严肃了,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接下来说的一番话彼让我意外。他说我上次救人是鲁莽行为,违反了公司的专业手则,还说我的冲动,会引来种种严重后果。他还说公司的保安部完全可以抢在我之前把孩子救起来。言下之意说我是多此一举,好心没做好事。
他说了好几分钟,内容总之就是对我上次见义勇为的否定,还要加上莫须有的罪名。我听了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很新鲜,为什么我以前作领导的时候就没有他这种水平呢!此人莫非是秦桧再世。
我的心平气和让他感到意外,居然停了几秒钟。可到看到我脸上逐渐露出的笑意吧!他一下子打住了。他暂停了,倒轮到我意外了。
我是不应该心里发笑的。无论任何人在任何场合,当领导在批评你的时候,无论他说的是怎么的不正确,又或者愚蠢,你都不能发笑,发怒更不行。同样道理,有人称赞于你,无论对方是什么人,上司下属局外人,你都要不动声色。脸上能适时地表现出谦卑者,道行早已在一般人之上。
这次我犯了个致命错误。我的不以为然,毫不在意的态度在不知不觉中显露出来。我的态度让上司难堪了。他停了好几分钟。这段时间里,我默不作声,低头注视着自己的鞋子。这样的的反应或许可以让他感到我是在为自己所做的事后悔不已。
他终于又开口了,直接了当地问我为何发笑。我的演技还不够好,一时不能蒙混过关。不过他暂停的几分钟让我有了找借口的机会。我淡淡地回答说我没有发笑,如果让他有这种感觉,我感到遗憾。
外交官常用的话久经考验,不是一点作用也没有的。他听完之后没作声。我一直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我可以判断,他暂时还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跟我再过分计较。秋后大可以算帐,何必急在一时。
他的助理送来几份文件让他签名,让我的紧张情绪短时间内得到了缓解。他再开口的时候,只是用一句话来概括了他找我来的目的:“对于你上次下水救人之事,不予表扬,但也不追究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