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廷没有再看他,手看似随意的搭在腰间那柄狭长的第二代北越刀上。
顾璨皱眉凝视着他摸刀的手。
“好吧好吧,谁让你是老大呢。”顾璨不耐烦的挥手道。
呼延廷指了指隔开昌平与天正两街的高墙,没有理顾璨。“如果他们弃马呢?”
温小颜被问的一愣。
“应该不会吧,哪怕是弃了马从这里出去,最后还是会在城门被我们拦下的,这样做意义不大。”
“可还是有这个可能对吗,也就说如果他们弃马翻墙直接突围,那么太安街的谋划也就没了用处。”
“但是弃了马他们还怎么逃?”
呼延廷指着自己道:“我们不就有现成的良马吗。”
“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全部守在西门守株待兔呢?”顾璨突然插了一句。
“你见过有人下棋会刚坐下就告诉对手自己如何布局吗?”呼延廷继续说,“我们在明他们在暗,百里镜明所习秘术又太过神秘莫测,我们都守在西门说不定会成为他的活靶子。”
“这倒也是,我这个师叔手段总是层次不穷……不过说真的,鬼神不过也就这样了吧。”
顾璨再次推出长戟将陶俑拉至昌平街墙外的住房内,接着戟尖轻轻点在上面。
“那这里就交给我来守吧。”顾璨轻声道,“到时给我五十骑。”
呼延廷狐疑的看他一样,“你如果真对上离涿百里镜明两人的话……有胜算吗?”
“打不过还跑不过了?如果离涿真的要弃马从这里突围,我缠上一段时间就会撤,到时候我会拉响号箭,然后温小颜就可以从太安街绕过来截断退路,这个时候你再领兵支援。”
“弃了马匹,就算他们想撤也根本来不及,那时可就真的是回天乏力了。”说着顾璨手腕一震点碎了陶俑。
“必死之地。”
呼延廷凝视着沙盘不说话,在他眼中沙盘此时似乎活了过来。
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一条条道路像是游龙般铺盖绵延,他仿佛就位于昌平街的战场,整座城池自他脚下巍峨升起。
本该晴朗的天空又下起了雨,肃杀的冷风撕扯着悬挂屋梁的灯笼,各种招牌摇摇欲坠,战马躁动不安的嘶鸣,雨水顺着盔甲的缝隙流进衣服,与被血液烧的滚烫的皮肤相触后变得闷湿无比,准备饮血的刀剑此刻清亮冷冽。
无声的冲杀!
战马们重重撞在一起,每个人的脸都似厉鬼般狰狞可怕,刀剑不断在肉体中穿梭带出一片片鲜血,地面积水变得猩红。
每一秒都有新的鲜血溅落,下一刻就会有人死去。
这的确是个死人的好天气,因为倾泄不休的大雨会带走这些残酷的痕迹。
呼延廷闭眼再睁开,刚刚的血肉横飞瞬间无影无踪。
“你真的能在我赶到之前不死在那里?”
“怎么?听起来好像你很希望我死在那?”顾璨白了呼延廷一眼继续道,“放心吧,离涿和百里镜明还留不下我,如果我真的想逃的话。”
“那好,到时候我会从五百骑中划出五十精骑供你调遣守紧昌平街……不过你可别让我给你收尸。”
呼延廷又转身看向温小颜,“从现在起,我以我个人的名义向你保证,未来所有参战的温家子弟都会被我们北越子民以烈士铭记。”
温小颜不自觉露出笑意。
“那就希望大人记住今天这句话。”
“走吧。”呼延廷带鞘拔刀将整个沙盘劈的支离破碎,巨大的声响惊得掌柜在门帘后偷偷露出个脑袋探擦情况,看到后屁也不敢放一个,畏畏缩缩颤着嘴唇……
——
澜州副将一一望去,一共五百单九名骑兵一人不少的统一披甲佩刀在西城门天正街左侧立定,加上自己刚好五百骑,他转身向呼延廷弯腰抱拳恭敬道:“启禀副统领,屠龙营五百一十赤骑集结完毕!”
温小颜独自一人在右侧侧首道:“温家二十七名本家刺客已在天正街埋伏完毕,只等离涿闯阵了。”
呼延廷点点头,接着望向顾璨。
“干嘛看我?”顾璨两指弹了弹插在地上的那柄玄墨色带白缨的长戟,“我这兄弟随时都能杀人。”
西门负责宵禁的守卫已经暂时被呼延廷这支临时从赤骑中抽调五百人的骑兵营接手了,在明天之前,城内城外的百姓出入以及治安问题,全都交由呼延廷,毕竟不管外面怎么传,冕都城现在名义上的主人的确还是秦堰君,赤骑要接手西门的监察和巡卫,谁敢说个不字?
呼延廷没有理他,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向众人展示,铿锵有力道:“各位兄弟,这封信,是我入城前离涿交给我的,上面的话很简单:明日午时出城。”
温小颜冷笑一声,“这位陛下还真是狂妄啊。”
呼延廷摇头说:“不是他们狂妄,离涿和百里镜明的确还有一拼之力,所以,话别讲的太满,要是这种局面下还翻了船,那可真要贻笑大方了。”
“如果真的只是当做笑话倒也没什么……但这是战场。”
“会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