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蓝可汗一下子给噎得无话可说,长孙晟这段话柔中带刚,实际上就是告诉他,当年大隋可以扶持达头可汗和阿波可汗跟他父亲沙钵略可汗作对,以他父亲之强,都只能向大隋俯首称臣,从此成为隋朝的属国。
他这个刚刚登位的新可汗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和大隋公然作对了。不然,只要隋朝继续扶持达头来和他争夺草原霸主,他能不能继续当这个可汗,都很难说。
他看了一眼四周的手下,强忍着一声令下把眼前这个该死的长孙晟乱刀分尸的冲动,哈哈一笑:“长孙大使所言极是,女婿跪拜老丈人,是应该的。”
于是都蓝可汗咬了咬牙,推金山倒玉柱,双膝下跪,恭恭敬敬地向着长孙晟手中的皇帝使节行叩拜大礼。
王华强在营门外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今天的风很大,长孙晟的声音也是中气十足,远远地顺着风飘了过来,让他听了个不离十,他一方面感叹长孙晟的机智与果断,另一方面一直捏着一把汗,都蓝可汗心如虎狼,又已生出异心,一句话答不好,没准真的就斩使起兵,到时候自己这条小命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直到都蓝可汗最后服了软,王华强一颗提着的心才算放下。他看了看两侧的突厥骑兵,一个个脸上写满了愤怒与无奈,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了,脸也是胀得通红,却是无话可说。
王华强暗自松了一口气,只听到长孙晟开始宣读诏书了,内容很无趣,无非是大隋天子杨坚承认雍虞闾的草原霸主地位,册封他为都蓝可汗,赏大义公主绢帛一万匹,要他为帝国作好北部屏藩,切不可生出异心云云。
都蓝可汗面无表情地听完整个诏书,只有那句赏绢帛一万匹的话让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听完诏书后,都蓝可汗再次拜了一下,站起身,对着长孙晟笑道:“大使,本汗看你们这回拉来的绢帛,好像不止一万匹吧。”
长孙晟哈哈一笑,指着远处的车队,说道:“尊敬的都蓝可汗,去年一年,草原上多事,汗位迟迟不定,各部间相互攻杀,与我们大隋的边境贸易也中止了大半年,我们的大皇帝陛下听说你们草原上丝绸绢帛短缺,所以特意让我这次带来上等丝绸十万匹。
其中一万匹送给可敦,当作给可敦今年的梳妆,另外九万匹则在您的部落里进行交易,大皇帝陛下说了,这些绢帛是要卖给都蓝可汗本部的,不要便宜了其他部落。”
都蓝可汗一下子脸上笑开了花,拉着长孙晟的手,激动地说道:“我就知道,大皇帝陛下一向慷慨大方的,来,长孙大使,我们进帐痛饮一番!”
长孙晟笑着和都蓝可汗并肩入内。
使团的正式使节全都跟着进了大帐,而护卫们则纷纷下马,除了留下一些看车的杂役外,王华强和其他人都被突厥人拉着到了附近的一个露天草场,这里早早地架好了上百个烧烤架,烤全羊的膻香弥漫在整个空气中。
每四五个护卫被数量相当的突厥人拉到一起,围着烧烤架坐成一个圈子,而穿着皮裙,戴着幂罗的突厥姑娘则载歌载舞,为这些汉家军士们献上鲜花和美酒。
这样的欢迎宴会王华强已经见识过几场了,今天也并不觉得奇怪,他一边喝着马奶酒,一边往嘴里塞着羊肉条,心中却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究竟要如何才能避开大家的耳目,跟这里的安遂家接上头,这是个问题。
在王华强出来前,长孙晟曾给过他一个锦囊,嘱咐他来突厥本部后才可以打开,里面交代了与安遂家的接头方式,还有碰到危急情况的应对之策,现在是时候打开了。
王华强想到这里,用突厥话说道:“大家先喝酒,兄弟我有点内急,去上个茅房,请问贵部的茅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