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雷厉风行,很快就拿出来她房间里藏起来的钱罐子。
倒出铜钱,和叔叔一块数起来。
越数,脸色就越不好看。
因为铜钱的数目确实是对的,许一言还真没偷拿。
银子其实是许一言借宿陈大宝家中的时候,根据记忆,在墙角找到的。
是陈大宝藏的私房钱,想积攒下来偷偷给媳妇儿买块布做新衣裳。
许聪明允吸着手指,眼巴巴看着许一言兄妹吃烤乳鸽,口水留满了衣领子。
婶婶看着许一言在她面前得意洋洋的样子,一肚子的气无处可发,就教训理骂起儿子来。
儿子哭,老子劝,好一出欢腾的闹剧。
一边吃许一言一边问妹妹:
“你知不知道家里为什么会进耗子?”
许若愣了一下,怎么哥哥还要说这事儿啊,摇了摇头,说:
“不知道,可能是肚子太饿了吧。”
许一言忍不住捏了捏妹妹红扑扑的脸颊,道:
“那是因为太脏了啊,耗子就喜欢往脏的地方跑。是不是经常在臭水沟看见成堆的耗子,明白了吧。”
许若没能听明白玄外之音,恍然大悟,点头道:
“哦!是有这么一回事!”
可一旁的婶婶听明白了,脸色铁青,道:
“嫌我们家脏啊,那好啊,搬出去住啊,还赖在这儿干嘛。不是看在你们身上那点老许家的血脉,能白养你们这十多年?没成想养出个两只白眼狼来!”
如果不是因为信阳城的房价太贵了,许一言当伙计那点碎银是杯水车薪,他早就和妹妹搬出去住了,还用得着留下来日夜受气?
婶婶当初并不想收养这俩兄妹,是因为官府的强制抚养要求,以及当时她还没生下儿子,需要给许家保一个种。
后面许聪明出世,许一言兄妹的生活待遇就江河日下。
一天不如一天,完全是有口吃的吊着一条命。
婶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大言不惭了。
许一言吃完乳鸽,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道:
“呵,好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实话告诉你,在这个家的气,我已经受够了。就那柴房,连张床都没,还到处是虫子,还让我睡一个月,您待我可真好。”
“呵呵呵,不想睡啊,出了这个门,爱睡哪儿去睡哪儿去。”
婶婶冷笑一声,指了指门口。
“但要是还留在这儿,就要搞清楚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老许,你说是不是!”
叔叔是个耙耳朵,老婆说的话向来只有服从,不敢反抗。
当下连连点头称是。
又偷偷向许一言使眼色,想让他服个软,认个错,后面他在枕边来想办法,让他少睡两天柴房就是。
许一言以前在家里总是逆来顺受,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后来自己上交了生活费后,腰板就慢慢挺起来了。
最近因为许若许配给冯老爷公子的事情,三天两头就要和婶婶吵上一架。
大家也都习惯了,最后的结果都是许一言完败,获得温馨柴房一间,减肥晚餐一顿。
见婶婶动气了,许若忙不迭替哥哥道歉,还拉着哥哥劝他。
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才是,吵架一两句就可以结束了,别吵多了。
许一言在柴房睡的第一晚,心里就已经做了决定。
这个家他是不可能继续待下去的,也不会让妹妹一直待下去。
许一言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道:
“别说了,今天我回来你们家,其实只有一件事情要说。”
停顿了一下,把妹妹拉到身边,继续道:
“我妹是不可能嫁给冯家那玩意儿。去把婚约和提亲礼退了,叔叔欠的赌债,我会想办法凑齐,也算是把这十多年欠你们的衣食住行费用还清。”
此话一出,除了不明事理的许聪明外,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叔叔是震惊侄儿这是要和他们脱离亲属关系啊。
妹妹是震惊哥哥怎么又在犯傻了,他把自己卖了都凑不到三百两。
而婶婶则是在震惊,许一言居然是个这么自大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
她震惊过后立马大声笑了起来:
“老许,明天快回乡下去看看,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不,可能是冒火了。你们许家后人有大出息了啊!”
许若道:“哥,你在说什么胡话啊,你去哪儿凑这么多银子,三百两啊,整整三百两!”
婶婶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听说书故事听傻了是吧,出门一趟挣了点芝麻绿豆的钱,就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你也不拎一拎自己几斤几两的轻重。平时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这会儿开口就说能凑三百两银子了。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
许一言也没指望他们会相信自己,只是来表明一个态度,这个债务由他背了,别祸害他妹妹。
婶婶拍着胸脯,道:
“好啊,只要你能在月底之前拿出三百两银子,我也不怕得罪冯老爷,亲自去退婚!”
许一言摸着妹妹的头,温言道:
“这些天哥哥要去挣钱了,就委屈你在这里多待几天。最多月底,哥哥就来接你,到时候我们兄妹一起过好日子!”
婶婶忍着笑,道:
“好啊,我睁大眼睛看着,你们能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