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纲自杀了。
可以说是全城的人,亲眼目睹了这件事情。
鲜血四流,把整个高台都染上了一层红色。
众人都被这个场景给震撼了。
他们从没见过,一个人死的时候,竟然会流洒出这么多的鲜血来。
县丞和那献策的老人见了这等场景,两人隔空相视一笑,暗暗地点了点头。
人已经死了,不能一直就这么放在高台,任那鲜血横流。
县丞左右看了一圈,没见到跟着刘纲一同来的许一言,于是呼来一名强壮的衙役,道:“现在天还没黑,你快些爬上去,将刘大人给背下来,一直放在上面像什么话。”
那名衙役被吓了一跳,没料到这苦差事竟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望着不断流滴而下的鲜血,以及屹立不倒的尸体,他不由得苦着一张脸。
可上司发命令了,能怎么办呢,咬牙也要上了。
于是戴上防护疫病传染的面巾,哀叹着爬上了高台。
刘纲面北而立,面容倒是详和宁静,但是一双眼睛不知怎的,却没有闭上,看着让人怪瘆人的。
因为胸口还插着一柄剑,衙役要背的话,只能先把剑给拔出来。
望着汩汩血流不停的伤口,他可不敢冒犯,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将刘纲扛了下来。
鲜血沥沥,淌了一地,众人避之不及。
县丞不惧鲜血,主动走上前去,见尸体眼睛还大睁着,也是有些心惊,暗道:“这该不会死不瞑目,要尸变生殡了吧!”
不过他也是头脑灵活的人,立即对着众人道:“大家快看啊,刘大人即便魂赴地府,可是身体仍是关怀着大家的啊,不忍闭上眼睛,想继续看着大家。”
说罢,又转身回来,对着尸体躬身作揖,道:“刘大人,感谢你为酆都百姓的献身!我们定将永远铭记,你可以瞑目了!”上前去拂面合目。
说罢,向众人挥了挥手,道:“大家让开一些,我要替刘大人拔剑了。”
众人闻言四散而开,让出了一片空地。
县丞说了一声“得罪了”,然后一把握住剑柄。
却没有立刻拔出,而是错身挡住,暗中悄悄将剑柄一转,剑刃也随之在胸口跟着转动。
县丞仔细盯着刘纲的面目,没见到有任何的反应,心下窃喜,道:“这确确实实是一具尸体了。”
这才心满意足的将插在胸口的剑拔了出来,又扬洒出一大片飞血。
这边事情结束了,县丞驱散了围观的百姓,命人将尸体带回衙门。
在路上的时候他始终没能看到许一言的身影,问了几个平常和他相熟的人,也都说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就让县丞心里又有些不放心了,觉得这计划执行得是否太过顺利了,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他本来还有一肚子煽动刘纲的话没说出来呢,就这么主动的自杀了,所以担心死的不是刘纲本人。
有缝尸人来接尸体,县丞把他打发回去,道:“这不是别人,是我们的刘大人。你们这些人做起事来粗手粗脚的,我不放心,要亲自动手替大人殓容,穿戴丧服。”
借这个机会,他仔细检查了尸体的面目,没有发现人皮面具一类的易容手段。
是的确确实实是刘纲,不是别人。
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县丞笑道:“你这傻子,略施小计而已,你就信以为真。世间当官尚且不易了,阴间又岂是这般容易的。真不知道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这等便宜谎话也信以为真。”
县衙大堂。
今夜没有案件审问。
有的是灵堂,挽联,花圈。
刘纲不是本地人,没有亲朋好友,也没有私人住宅。
况且他是为了酆都百姓为死的,于情于理,也是可以将灵堂摆设在衙门中的。
黑木的棺材,白色的蜡。
一叠叠的纸币宝钞,不断被送进火盆里烧。
到处都充斥着缥缈的轻烟,火红的灰烬四散而飞,一闪即灭。
灵堂停棺,要停摆七天,等头七过了,才可以入土下葬。
这是规矩。
这第一天,县丞就派了两名衙役留在县衙烧纸守灵。
他们围坐在火盆旁,百无聊赖,一边烧纸,一边打着哈欠。
左边那人忽然道:“不是说刘大人是去地府去当官儿了吗,那他这个情况,头七的时候,还用得着回来一趟吗?”
右边那人望了望棺材的方向,道:“这大晚上的,咱别聊这些行不,聊聊东街那寡妇如何?”
左边那人笑道:“你要是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
忽然从大门口吹来一阵扫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