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下了楼，看到李文娟从后排坐到了副驾。</p>
他坐上车，开车出了院子。</p>
李文娟兀自心气难平，把小嘴撅得老高，嘴唇上深深浅浅的纹路，红红艳艳的，煞是可爱。</p>
王林笑问道：“文娟，你知道什么是亲人吗？”</p>
李文娟白了他一眼，觉得他是有多么无聊，居然问这么无聊的问题：“这还用问？有血缘关系就是亲人呗！”</p>
王林道：“至亲至爱的人，不曾想起却永远不能忘记的人。只懂付出不求回报的人，被受伤害也绝不离的人，风里雨里永生不弃的人，能舍弃自己利益而成就对方的人。”</p>
李文娟怔了怔。</p>
王林道：“所以，并不是只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成为亲人。当两个人的感情，达到了这个要求时，也能成为亲人。”</p>
“就像你和我姐。你们本来是陌生人，因为爱，也成了亲人？”</p>
“可以这么说。”王林道，“你、你姐，你哥，你父母，你们从小就是亲人，但是长大了以后，却变成亲戚。所以，你姐现在回娘家，叫走亲戚了，是吧？”</p>
“嗯！是哦！为什么会这样？小时候明明是亲人，长大了却成了亲戚？”</p>
“因为你哥有了他至爱的亲人啊，也就是你嫂子胡玲，但她对你和你姐来说，又是个外人。所以，对胡玲来说，你和你姐，都只是亲戚。”</p>
“亲戚和亲人，又有什么不同呢？”</p>
“路遥先生在《平凡的世界》里，对亲戚有一段注解：亲戚关系常常是最庸俗的，互相设法沾光，沾不上光就翻白眼，甚至你生活中最大的困难也常常是亲戚们造成的。生活同样会告诉你，亲戚往往不如朋友对你真诚。”</p>
“啊？姐夫，这是什么书？我想看！这话说得太好了！”</p>
“小说。我家里有啊，你想看，就拿去看好了。你看了，你就会明白很多浅显的人世道理，也会明白生活的苦难，其实也是一笔财富。”</p>
“嗯，我要看。”</p>
王林说道，“亲人和亲戚是不同的。有些人，你把他当亲人，但别人只把你当亲戚，双方的付出不对等，所以你才会受到伤害。只有当你摆正关系，你才知道怎么去处理这些人际往来。在这方面，你姐就看得很透彻。”</p>
李文娟不哭了，认真的思索着什么。</p>
对她来说，姐夫王林，不仅她是生活费的来源，也是她精神的依托，更是她人生路上的导师。</p>
“姐夫，你是我的亲人，我哥和嫂子，只是我的亲戚了！”</p>
“呵呵！等你结了婚，我也会变成你的亲戚。”</p>
“不，姐夫，我要永远当你的亲人！我不要当你的亲戚！”</p>
“为什么？”</p>
“我要是成了你的亲戚，你就不会再对我这么好了，更不会给我买金饰，也不会再请我吃烧烤了！”</p>
“那是肯定的啊。不过，没有了我，你会有其它亲人啊。”</p>
“我不要其它亲人，我就要你当我的亲人。”</p>
话虽幼稚，语含真诚。</p>
王林心里一暖。</p>
两人来到美食街。</p>
天气太冷，出来吃烧烤的人少了许多。</p>
“姐夫，我不去上次那家。”李文娟很记仇。</p>
王林呵呵一笑：“可是，他家的好吃啊。胡汉林是申纺厂的食堂主任，他的厨艺是一流的。”</p>
“一流的我也不吃。”李文娟哼了一声。</p>
“那就换一家吃。”王林笑道。</p>
赵卫国还在这边摆摊，生意看起来也还可以，他妻子刘京美不停的在吆喝：“老板，吃烧烤吗？来这边吧，这边干净卫生，价格公道！”</p>
他们夫妻看到王林带着李文娟过来，都是一怔。</p>
赵卫国冷哼一声，扭过头去。</p>
刘京美倒是笑语吟吟：“王副厂长好！出来吃宵夜吧？”</p>
她倒也不敢招呼王林往自家里摊位上来。</p>
王林点点头：“你好。”</p>
他带着李文娟，来到下一家烧烤摊。</p>
李文娟点了一些吃的，和王林坐了下来。</p>
女孩子的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被王林开导几句之后，李文娟的心情已经好了起来，一边吃着烧烤，一边和王林谈笑风生。</p>
等回到家时，李文娟又恢复了那个无忧无虑、天真活泼的模样了。</p>
李文秀躺在床上，还没有睡，在织着毛衣，见王林进来，便笑问道：“怎么样了？她还生气吗？”</p>
“好了。”</p>
“真是个孩子，一顿烧烤就哄好了。”</p>
“你以为这么简单？”王林上了床。</p>
李文秀放下手中的毛活，依靠过来，主动的亲吻王林：“你当上副厂长后，我娘家人对我都刮目相看了。今天我回家发了脾气，愣是没有一个人敢说我的不是。”</p>
王林笑道：“这叫夫贵妻荣。”</p>
“还真是这个道理。难怪人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真的一点也不错。”</p>
李文秀说着，渐渐情动，主动的趴到了王林身上。</p>
这时，房门忽然被推了开来。</p>
李文娟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羞涩的笑道：“我进来拿本书！姐夫，你说的那书在哪里？我拿了就走。”</p>
李文秀道：“死丫头，你进来也不敲下门！把你姐夫吓出毛病来，你赔我啊？”</p>
李文娟道：“这也能吓出毛病来？能吓出什么毛病来？”</p>
王林指了指书柜：“第三排中间，你一看就知道了。”</p>
李文娟拿到了书，笑道：“姐夫，姐，你们继续吧！打扰了哦！嘻嘻！”</p>
王林起身，把门反锁了。</p>
李文秀道：“你以后进门，一定要把门反锁了。”</p>
王林道：“我哪里知道文娟会忽然闯进来？”</p>
……</p>
1988年12月21号，这天是冬至节。</p>
冬至节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习俗，北方人喜欢吃饺子，南方人喜欢吃汤圆</p>
申城本地人当然是吃汤圆的，而且对这个节还比较注重。</p>
在王林家里，因为没有老人在，也就没这么多讲究。但李文秀也传承了这些习俗，一大早就买了些汤圆回来。</p>
王林道：“我今天有重要应酬，不回来吃饭。”</p>
“今天是冬至，你不回来吃饭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