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笛人只是笑笑,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当天夜里,吹笛人又吹响了奇妙的旋律,这一回,家家户户的孩子,就和那些老鼠一样,全都从床上爬起来,跳着舞,奔向那个吹笛人,无论他们父母们如何的呼唤、拦阻,都不回头。
那个小镇上所有的孩子,都跟在吹笛人的后面,去了一座叫科彭的山上,再也没有回来。
这是一个荒诞的故事,但却有真实历史背景,哈默尔恩城仍有一条街道名叫禁鼓街,据说孩子们追随吹笛人致命的旋律时,就经过这条街道。
有意思的事,那条街禁止演奏音乐。
前段时间,南易在徳国的报纸上看到过两个研究人员提出的观点,他们认为13世纪末有大量移民到当时徳国东部领土的新土地上定居。
当地贵族尼古拉斯·冯·施皮格尔贝格伯爵在年轻人中寻找潜在的殖民地开拓者,似乎说服了一些十几岁的孩子加入。
他们乘船出发,1284年7月在海滨城镇科潘附近遇难,船只沉默,几乎无人幸存,小镇的名字显然和科彭山类似。
此事发生的年代也和吹笛人故事里相符,很可能不只是巧合。
这似乎解释了为什么一大批年轻人追随一个人离开城镇,随后消失不见。
那么老鼠是怎么回事?
当时有一种用高频哨子驱赶老鼠的技术,主要在鹰国传播,但欧洲大陆也有人用。
也许当时有一场严重的鼠灾,可能冯·施皮格尔贝格插手帮忙清除了老鼠,提供了一些吹笛手驱赶老鼠,以换取年轻人跟他一起去建新殖民地。
南易甩甩头,把自己的思绪给拉回来,耳朵里听着哟呜声,眼睛看着前面的山场。
据于慧所说,现在不是最好的唤鹿季节,最好的时间是在每年秋风凉的时候,在这个金鹿岭,常常上演一场场美妙奇异的话剧。
因为秋天正是野鹿寻找配偶的季节,那时候,野鹿十分活跃,到处乱跑,母鹿会追逐着公鹿,只要山场上发出公鹿的嘶叫声,母鹿就会闻着腥味过来。
随着悠扬的笛声荡开,南易扒开一丛干草,往山坡的方向凝视,他已经看到有两只野鹿往这边走来。
两只野鹿慢慢往前走,一直来到于慧刚才撒了豆饼的地方。
两只野鹿冲着两只家鹿仰着茸角,四肢在原地按照一定的规律踩动着,眼睛一直闪射着贪婪的目光,嘴唇在上下嚼动……
南易压低声音问于慧,“你知道它们是在表达什么意思吗?”
“它们在说鹿语,你仔细看,两只野鹿正在用眼神、四肢的动作用和善的口吻问两只家鹿:‘哎,京城来的爷们,地上的点心能不能给我们也吃点啊?’”
南易睖了一眼于慧,没想到这个驯鹿姑娘还有点调皮,两只野鹿表达的是大致这个意思,他也能看明白。
不过,他认为两只野鹿是在说:“孙子,把点心给我放下,麻溜的给我滚,下次记得给孝敬,不然把你们鹿茸给打飞?”
野鹿和家鹿一直在交流,大概一分钟的样子,它们仿佛达成了协议,或者是家鹿衡量了一下自己已经退化的差不多的格斗技能后,不得不屈服了,四只鹿挨在一起,对着地上的豆饼大快朵颐。
“接着怎么办?”南易再次问于慧。
“等,野鹿和我的鹿闹熟了,就会跟着它们走。”
“这两只野鹿和梅花鹿长得不太一样,不是梅花鹿吧?”
“不是,这是马鹿,是长白山特有的珍贵动物,和梅花鹿是同族,它们的茸角比梅花肉的价值更大。”
南易盯着鹿看,不久,他就不得不承认,于慧翻译的版本比他更贴切。
四只鹿已经混熟了,有两只嘴巴贴着嘴巴,仿佛在说着什么悄悄话;另外两只在玩着一块碎豆饼,在那儿逗弄个不停。
“嘴巴贴着嘴巴,是在表示异常的亲昵;嘴巴紧紧的贴在对方的脖子边上,那是在撒娇或者是帮对方舔背毛;舔对方的蹄脚,那是在求爱……”
于慧不厌其烦的给南易讲述鹿和鹿之间的语言,仿佛她很乐意有个人愿意听她倾诉,很骄傲有人以求教的姿态问她这些知识。
“这些都是你总结出来的?”
“有些是,有些也是别人教我的。”于慧说着,就要站起来,“你们先别出来,我要把两位客人带回去,你们在我后面远远跟着。”
“好。”
于慧站起来,除掉身上一切鲜艳的东西,她头上的火红狐狸帽,她脖子上的红色围巾,这些鲜艳的颜色可能会刺激到两只野鹿。
猫着腰,于慧走到下山方向的一块土岭上,再次把笛子给吹响。
两只家鹿听到笛声,就循声朝她走过去,而两只野鹿还是站在原地,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渐行渐远的两只家鹿,里面闪现出痴迷和眷恋。
两只野鹿在踟蹰不前,南易看的出来,这已经到了唤鹿的关键时刻,它们跟着家鹿走,这场唤鹿就大功告成,要是吃干抹净拍屁股走鹿,那就是白忙活一场。
于慧领着家鹿越走越远,悠扬的笛声传过来,在两只野鹿的耳边荡漾。
哟呜……哟呜……
两只家鹿也回身仰着脖子顾盼,嘴里嘶叫着“哟呜、哟呜”,呼唤着它们刚结交的同伴,仿佛在说:“跟我们一起走吧,家里豆饼管够,我们还会娶你们……”
在双重的诱惑下,两只野鹿意动了,情也动了,迈开腿向前奔跑,追逐着前面的两“根”雄性荷尔蒙,一往无前。
君去天涯,妾身就跟你去天涯!
笛声一路,鹿追随,于慧引着鹿往鹿场而去,南易他们远远缀在鹿的后面。
“老把头,鹿场是属于哪个部门的?”
“搞不太清楚,好像是县里的,又好像是林场的。”
“那这个于慧是领工资的工人吗?”
“有工资,不过还是农户,不吃商品粮。”
南易寻思那就是临时工,没编制的,估计工资也高不到哪去。
“她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爷奶都不在了,她爸是个赤脚医生,她妈……身体不太好,是个药罐子,这丫头平时还会上山给她妈采药,是个好姑娘。南易,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老把头,这哪跟哪啊,我跟她就见了两面。”
“两面还不够啊,我当年娶我老伴,成亲那天才见第一面。”
“呵呵,我是对她有意思。”
“那要不要我帮你去说说?”朴大山跃跃欲试,看来他骨子里还有当媒婆的潜质。
南易心里嘀咕着,“你有魔笛可以唤鹿,我该用什么来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