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叶藕桐老马识途地点好人,问道:“道远,你不喜欢?”
陈三郎微笑道:“我更喜欢吃东西。”
叶藕桐鼓起眼睛,心道肯定是陈三郎放不开怀抱,所以不要姑娘陪酒,他也不勉强,叫跑堂过来,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菜,外加一壶好酒。
弄好之后,趁着空暇,叶藕桐便向陈三郎介绍起来。
那四桌上,坐着的举子分别来自冀州、中州、雍州、名州。其中名州举子有三人,另外三个州郡的各是两人。
这点人数,自不可能代表全部,只是属于小圈子之间的聚会。显然,在这个时间别的地方上,肯定也有着相似的聚会在举行着。
叶藕桐如数家珍,将九个举子的情况都简单说了下,好让陈三郎心中有数。
很快,叶藕桐相中的姑娘来了,身形娇小,但衣衫下山恋起伏,很是有料的样子。
姑娘见着叶藕桐,脸上笑意盈盈:“叶公子果然信人,没有辜负奴家。”
叶藕桐笑道:“依婵姑娘说笑,我怎么舍得不来?”
昨晚两个颠倒衣裳,叶藕桐食髓知味,总感觉不大尽兴,故而今晚没有换人,要再续前缘。
两人轻车熟路地调笑着。
依婵姑娘见陈三郎单身一个,就嗔道:“陈公子,莫非看名册上的姐妹们不上?”
陈三郎淡然回答:“只是不惯,不用管我。”
举着筷子,埋头大口吃饭。
依婵看见了,觉得古怪:哪有进风月场所不叫姑娘的道理……而且这事并不违背经义,圣贤曰:食色,性也。不知多少正人君子,权贵达人来到,都是表现得放浪形骸,极为尽兴。
叶藕桐含糊道:“道远就这脾性……来,咱们喝一杯。”
饮了几杯酒后,厅堂中又有姑娘进来,抱着一具琴,却是个琴师,负责弹奏助兴的。
在女子当中,她身量颇高,穿着淡素,瞧其年纪,应该已过了三旬,眼角有着鱼尾纹。
在地方坐下来,紧一紧姿态,手指轻捻,拨动琴铉,便有清脆干净的琴声响起,如同流水,淙淙潺潺。
听着琴声,陈三郎若有感触,忽问:“依婵姑娘,此女何名?”
依婵抿嘴一笑:“原来陈公子喜欢比较成熟的类型……她呀,是咱们园子里的珍玥姐,弹得一手好琴,很多姐妹都跟她学琴的。”
陈三郎不置可否,听着琴,喝着酒。
约莫两刻钟后,文会开展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首先发难的却是叶藕桐。
他带着陈三郎来,本就是为了找回场子,故而要先声夺人,讨个头彩先。就站起来,举着酒杯,朗声道:“荣兄,今晚第一杯酒,叶某想向你讨教讨教。”
那荣兄,名“成”,名州举子,小有名气。昨晚他表现得咄咄逼人,是以今晚叶藕桐最先找他开刀。
所谓“第一杯酒”,便是文会说辞,好比江湖武者比试的口头禅一般。
荣成不慌不忙,也站起来,举着杯酒道:“叶兄,请赐教!”
叶藕桐胸有成竹:“以酒为题,作七律一首,十五步为限。”
这里作诗,自然要新作——也无法避免早就写好,但没有发表出来的情况。那样的话,却忽略不计,无从计较。
荣成便举着杯酒,一只手背负在身后,开始在厅堂踱步。叶藕桐出题,要十五步为限,步数固定,但每一步之间存在思考的空间,能够站着不动想一下,然后才继续下一步。
不过要是一直站着那儿不动,想得太久也不成,等于耍赖,叫人笑话。
这等层次的文会组织,本就松散,输赢一口气而已,没必要为一口气,却成为站着不动的木桩诗人,沦为笑柄。
当十五步走完,荣成张口吟诗。
总的而言,一首七律算是完成了。不过时间太赶,韵律不够整齐,一些字词稍显粗糙,水平只能说非常一般。
然后就轮到荣成出题了,他也是要求作七律一首,十五步为限,以“雪”为题。
叶藕桐有备而来,只走了十步便作出诗,高声吟诵。
两人比完,高下立判,叶藕桐这一场赢了;作为输者,荣成只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把酒杯反扣在桌子上。
这一场过后,随即三个人几乎同时站起,举着杯子,不约而同要向陈三郎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