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在穿越到明朝之后,不止一次地想过回到北京这一天的情形。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仅仅是想去看看自己前世工作和生活过达十年之久的地方。毕竟,那里有自己的青春、梦想和奋斗。
随着逐渐融入这片时空,又高屋建瓴,看待事物的目光和从前自是大不相同。
自己接连获得三场绝世功勋,可谓是崇祯八年到崇祯九年最出风头的一个。这次押送高迎祥进京献俘,可想盛况是何等的空前。
他甚至还在内心中模拟过得到皇帝接见之后,该如何应对,甚至根据史料记载推敲和崇祯皇帝的性格。结论是:这人性格虽然有问题,却是个很好对付之人。反正,照着袁崇焕当初的路数,将牛皮往大里吹就是了。
可万万没想到,在路上走了几日之后,刚一看到北京城,高起潜就下令,王允成部和宁乡军驻扎在石景山两处已经荒废的京营营房里,两军相隔二十里远。
这可以理解,毕竟,京城是何等要紧的地方。别说区区川军和宁乡军,就算是卢象升过来,也不能将军队带进城去。朝廷对于军队一样都有很强的戒心,谁也不敢保证这么多军队一旦开进城去,那些军爷究竟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如果有人起了二心,直接带兵进紫禁城,来一个清君侧,奉天靖难,事情就麻烦了。
当年袁崇焕的死,最重要的原因是袁督师带兵勤王时,第一时间不但没有同建奴打仗,反让皇帝打开城门,放关宁军进北京。当时崇祯皇帝的邪火就上来了,好你个姓袁的,叫你过来打仗,你想带这么多军队进城来做什么,要造反吗?
而且,京城之中寸土寸金,也没那么多地方安置数万人马。
这事孙元也可以理解,真叫部队开进北京城那种花花世,他还怕部队的军心散了呢!
可是,军队的将领可以进城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但一到京城,首先进城的却是朱玄水。
朱副千户得了朝廷的命令,押着高迎祥进了城,将人犯下到天牢里关押,等到献祭太庙那天,和三法司的审判。
接着,进城的就是高起潜。
高太监临走的时候,还顺手将宁乡军斩获的敌人头颅全部带走了,说是他要亲自向朝廷为孙元请功。
说这话的时候,高起潜还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把孙元和宁乡军夸奖了一番。又解释说,滁州一战有功将士这次进京觐见天子,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朝廷可是有规矩的,天子也不是想见就见。
等他见了陛下,禀告此事之后,自然会有旨意下来,再安排大军进城接受检阅。
看到高起潜满面的假笑,孙元心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王允成不反对,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将头颅交了上去。这轻功一事究竟是什么程序,孙元也不太清楚。
于是,就驻扎下来,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月,时间已经到了崇祯九年十月中旬,朝廷什么时候褒奖自己,又什么时候得到天子检阅一事,就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让孙元心中疑惑起来。
问题是,他在这片时空的北京基本没有一个熟人。而且官职又低,对于这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是抓不住任何头绪。
这一个月中,宁乡军中的士兵在京城驻得实在太久,都有些人心浮动。在来之前,大家以为不过是押送高迎祥进京,到地头,将人犯往上头一交,受了朝廷封赏,然后回家了事。
却不想如今却好象是被人遗忘了。
好在宁乡军军纪严明,再加上孙元有弄出了一个所谓的秋冬两季的训练大纲。
大家每天天一亮就起床打熬筋骨,要折腾到天黑才能上床。累得半死,只恨睡觉的时间不够,过得几日,大家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倒也不胡思乱想了。
士卒那边好办,他们可以眼睛一睁忙到熄灯,可做为宁乡军的统帅,身系这么多人的前程和身家,孙元却不能不用心。
在等待了一个月之后,孙元察觉到其中的不妙,也不想再这么耽搁下去。
想了想,自己在京中也只认识一个朱玄水。
朱副千户虽说官职不高,在扔出一个石头就能打中一个正七品朝廷命官的京城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但人家好歹也是勋贵子弟出身,认识的人不少,去寻他问问,说不听会打听到一些消息。
反正在军营里呆着也是无趣,孙元索性带着费洪、犟驴子、温健全等几个中级军官进了北京城。
如今的北京刚解除了戒严没几日,建奴尽数北归之后,各地勤王军马也各回本镇。
历时两月的建奴南侵,京畿地区受害甚重。在这两个月中,顺天府但凡有点身家的百姓都涌进城来避难。据说,在这段时间内,北京一下子多了十多万流民。不但旅馆酒楼人满为患,连大街上都搭了许多窝棚。就这样,依旧没办法收容这么多人。
崇祯皇帝和朝廷没有法子,命令城中各家宫观、佛寺大开方便之门,让百姓住进去。
难民实在太多,京城的物价也涨得厉害,斗米三百钱。
孙元进城的时候,还能看到城墙根处那一溜还没来得及撤除的窝棚。
对于北京,他是向往已久的了。也想亲眼看看大明朝的政治中心究竟是何等模样,看看能不能寻回一些前世的记忆。
可一到地头,他却是大失所望。
脏,实在是太脏了。
小冰河期已经有好几十年了,如今的北京旱得厉害,满眼一片焦黄,时值深秋,触目竟看不到一丝绿色。一阵阵西北风吹来,除了将那一声声驼领吹得丁冬乱响,还卷起了漫天黄沙。只要你一张嘴,就能吃到满口的沙子。
大量流民进京,便溺满地,走着走着,你一不小心就能踩到人畜粪便。这还是冷天,若是盛夏季节,也不知道会臭成什么样子。
犟驴子、费洪和温健全等人还好,他们毕竟是山西边军出身,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气候。但随孙元同行的管陶管老板却大口大口地吐着唾沫:“我呸,这也算是京城,脏成这样。成祖爷当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迁都到这种肮脏的地方。南京多好啊,花红柳绿,厅台楼阁,那才是天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