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剩下的另外一个宁乡军骑兵踩着已经被血染红的淤泥冲来,一刀劈在那个使短刀的贼人面门上。然后回头愤怒地对冷英吼道:“孬种,孬种,荆大哥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兄弟,怎么会……啊!”
两柄长矛刺来,从他左右两肋刺入,将之架到了半空。
“孬种!”那个即将死去的同伴就一口带血的唾沫吐过来,正中冷英的面门。
好疼!
这个时候,冷英才醒过神来,惊慌地抱起荆然,大叫:“荆大哥,荆大哥,你醒醒,你醒醒啊!现在只剩我一个了,怎么办,怎么办?”
不断有长矛大刀刺来,荆然一翻身将冷英压在自己身下,紧紧地将他护住。一边吐血,一边喃喃道:“冷兄弟,实在抱歉,我帮不了你了。”
“大哥,大哥,你别死,别死,你死了我我我……”
“实在对不住,只能靠你自己了。”荆然咯咯笑着,血不住流下,浇了冷英一头一脸,那么的热:“兄弟,你那天的话说得对,说得对啊……这战场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南京那边,就算做了百户又如何,还不是要受上头的副千户、千户甚至是同僚们的气,那比得上这里自在……这阵子,乃是……乃是我这一辈子过得最痛快的时候……”
他已经处于弥留之中,张大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我荆然,做梦也没想到能够做到操守军官,可恼可恼……我今日却是要死了,否则,将来做个游击,做个参将又有什么难的……呼呼呼呼……这就是命啊……我怎么不早一点加入宁乡军,老天爷啊,你不公平……”
他的头慢慢耷拉下来。
冷英:“大哥别死,别死……”眼泪终于涌了出来。
荆然将嘴凑到他耳边,声音越来越微弱:“冷兄弟,你的武艺强过我,拳怕少壮,你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
“啊!”一种剧痛从心底升起,竟是那么不可忍受。冷英只感觉整个天都塌下来来了,他悲怆地叫了一声,猛地从地上翻起来。
似乎是不受控制,两团白光从他手中飞出,瞬间就将两个贼人的喉咙割断。
“荆大哥坚持住,坚持住,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又砍翻了两个贼人之后,冷英用皮带将荆然捆在自己背上,在人群中腾挪折返,手中的鸳鸯双刀或割或点或切,所经过之处,都是纷纷捂着喉咙倒地的贼人,以及满世界惊慌失措的眸子。
“荆大哥,你说得对,说得对,我的武艺很好,你看看啊,你看看啊,没有一个贼人能在我手下走一个回合。”
“拳怕少壮,棒怕老狼,如今的我正是这一生武艺最好的时候,我们能够杀出重围活下的。大哥,你累了,且歇歇,一切都交给我这个不成器的小兄弟吧!”
后面没有人说话,冷英想哭,可却没有半点泪水。
“大哥,咱们要回南京了,你看前面像不像下关码头,咱们回去之后也不要当什么官了。咱们给孙将军买了这么半个月命,所赚的钱已经足够了。”
“回去之后,咱们就买几亩地好好过日子……大哥,你是不是想劝我不要再去找那个阿娇,我听你的话……其实,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要娶她,我真没这个心思。只是……只是觉得对不起她。”
“大哥你还记得我刚进衙门所办的第一件案子吗,办得就是阿娇的父亲……她一家老小可谓都是死在我手上的……其实,那是一桩冤案,是我弄错了……我对不住她,我只想等攒够了钱就替她赎身。”
“大哥,坚持住,我们要回家了,我们要回家了!”
“啊,啊,啊,啊,啊!”
……
手上全是血,黏忽忽热腾腾。
可眼前还是黑压压的人,怎么也杀不光。
手已经软了,呼吸开始急促,汗水如同泉水一样涌出来。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道伤口,又疼又痒又麻。
正在这个时候,前面的压力突然一松。轰隆的马蹄声响起,一队骑兵冲来,正是宁乡军的打扮。
为首一个大将用斩马刀顺手将一个敌人砍翻在地,然后看了他一眼,喝道:“倒是个勇士,叫什么名字?”
来的正是孙元,冷英嘶哑着嗓子叫道:“禀告将军,骑兵军操守荆然、士兵冷英战斗到最后一刻,没有给宁乡军丢人!”
“我认出你来了,不错。来人,给他们一匹战马。”孙元点点头,一夹马腹:“不丢弃自己的战友,很好,冷英你是条好汉。跟上,咱们回家!”
然后,就带着三十多骑骑兵继续向后杀去,救援被贼军人海战术冲散的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