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全是灼热的铅弹在飞,战马在冲进水中之后,被已经塞满整条小河的尸体阻挡,速度顿时慢下来,然后被逐一打下来。
受伤的战马在长嘶,在挣扎,马蹄溅起片片红色浪花,将死的士卒在大声惨叫、咒骂。
到处都是人,马下的步兵高举着盾牌,试图挡住火枪的射击。可事实证明,宁乡军的火枪射穿清军手中的盾牌没有任何问题,或许,步兵们只不过是求得些许的心理安慰罢了。
这个年头的火枪虽然没有任何准头,可敌人的火枪阵是如此密集。而且,小河又窄,两军相距实在太近,只要抬手一射,就能轻易射中目标。
在暴雨到来的时候,宁乡军的火枪都哑了火。但雨一停,又开始砰砰鸣响。他们的包裹弹药的纸卷都放在防水的牛皮腰包里,这种装备在这个时代堪称奢侈。可在这种关键的战场上,却发挥了巨大作用,否则,火枪手还真要退出今天的战斗了。
相比之下,清军的弓弦因为粘水而松弛,羽箭的尾羽也脱了胶不堪使用。因此,建州军在失去了远程攻击能力之后,只能提着武器靠着人命一步步丈量这条小河的宽度。
对面的宁乡军的河岸已经被火枪射击时冒出的滚滚白烟彻底笼罩了,只哦能影影绰绰地看到那一排排黑糊糊的人影,和一排接一排突然迸发而出的火花。
只一个照面,夏承德的那几十骑都永远地丢在这里。
何满的战马被一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来的实心炮弹击中头颅,那颗硕大的马头瞬间爆成一堆碎肉,而他也以为自己会被顺势而来的铁弹搅得稀烂。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保佑,就在这个刹那,炮弹猛地弹起,越过他的头顶,落到后面。
而何满也跟着倒下的战马尸体一头栽进河里,咕嘟咕嘟地灌了两口水,那么的腥,那么地臭。
身上已经冷透了,感觉就好象是回到了冬季的长白山。
强提起一口气,拖着沁水后变得如同磨盘一样沉重的棉甲站起来,就看到夏承德一脸茫然地站在齐膝深的红色水流中,嘴唇颤个不停:“冲不过去,冲不过去了……”他的战马刚才死在一阵排枪之下,但在那么密集的齐射下,人却没有受半点伤,只头盔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头发也散了,湿淋淋地滴着水。
何满艰难地挪到他身边,河流里全是尸体在顺着水流蠕动,鲜血还没等得及凝固,就被扯成丝丝缕缕。刚才这一波进攻,多铎一下子投入了五百人,前面又有夏承德的骑兵开道,可最后的结果是还没摸到人家的毛,就被尽数杀死在这里。
他一把抓住夏承德,使劲地摇着:“夏承德,醒醒,醒醒,生死一线,这个时候只能向前,停在这里就是等死。”
身边,有铅弹“咻咻”横飞,你不知道下一刻会被哪一颗弹丸打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有一颗炮弹落进水里,在密集的尸体中炸开,漫天都是人的肢体和内脏在飞。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土腥和屎尿的味道。
夏承德还在梦呓:“冲不过去,冲不过去了,还是退吧,休整一下再说。”
“退回去……”何满悲笑出声:“还能退吗,你回头看看,可能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整个清军已经疯狂了,第一波五百人几乎全灭之后,多铎不歇气地又派出五百人,依旧是骑兵开道。
这些骑兵都是多铎的亲卫,也是何满的老兄弟。但在这种疯狂的冲锋下,如果何满和夏承德胆敢拦住去路,也会被毫不留情地踩进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