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洪急了,手一抖,耍了个枪花,大声吼道:“师哥,这个时候还等什么秦教官的信号,再等上片刻,就就就……不,只怕秦教官已经站不起来了。”
是啊,在这种千军万马挤在一起的混战中,身穿重铠,你一旦倒地还有机会站起来吗?况且,地上又那么烂。
“不行,秦教官没给信号。”甘辉只是摇头。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前面的镇海军士兵同时发出一声大吼:“教官,教官站起来了!”叫声中满是欢喜。
却见,一具高大的身影重新站起来了,手中大刀一挥,就舞出一道雪亮的扇面,将一个建奴的脑袋砍上天去。
站起来的正是秦易将军,他浑身都是烂泥,但右勒下却有血不断流出来。原来,敌人的那一记狼牙棒在击中他铠甲的时候,已经钩进甲叶子里面,剜出了一大片皮肉。
秦易也不知道忍受了什么样的痛苦,又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从这一片和着人肉的沼泽中站了起来。
见到自己的总教官如此神勇,镇海军士兵士气大振。
方大洪:“教官站起来了,真是一条好汉啊!”这个时候,他对秦易佩服到五体投地,彻底服气了。
话音还未落下,这个时候,秦易身后的一面红旗摇晃起来。在头顶划了个圈,斜指敌人的右侧。
方大洪惊叫:“师哥,教官给信号了,让中军主力反击。”
甘辉将一口气吐了出去,一道长长的白气:“是时候了,建奴已经疲惫。”
然后回头对身后的将士喊:“随我来,主力包抄敌军侧后,和秦教官夹击建奴。各位,你们歇了这么些工夫,冷不冷?”
“冷!”众人都是同声大叫。
“知道冷就好,咱们出发,去热乎热乎!”甘辉将铁盔扣在头上,接过一把斩马刀,大步朝前走去。
方大洪一把拉住他的手:“师哥,让我上吧!”
甘辉摇头:“你是主帅,亦坐镇后方,统管全局。再说,战阵厮杀和……”
方大洪咆哮了,恶狠狠地打断了他的话,大叫:“师哥,你是不是又要说这战阵厮杀和行走江湖同人过招不一样。听你说,当年你不也是在大胜关的时候才第一个建奴生死较量,你总得要让我有个开始啊!坐镇后方统管全局,我在后面又派得上什么用场,还不是师哥你和秦教官说这仗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也就是个传令兵。对对对,我是主将,这一次我就下令了,你留下,我上。”
看到方大洪孩子气的表现,甘辉想笑。可转念一想:是啊,他毕竟是主帅,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却是不能当着这么多将士驳了他的面子,否则他以后还怎么带兵?再说了,师弟说得对,他总得有个开始啊!
想到这里,甘辉停了下来,一拱手:“谨尊将令。”然后小声地对方大洪叮嘱道:“师弟,这战场上和人交手,无论用什么法子,必须在一瞬间将敌人放倒,不能……”
“知道了,知道了,不需要什么高明招式,用不上。”方大洪大声应道,一蹦一跳地带着队伍冲了上去。
“真是一个孩子。”甘辉看着他的背影,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鼓声镇天,随着前锋营主力包抄到建奴的侧翼,在秦易和方大洪的夹击之下,建奴已经打得有些疲惫。见镇海军包夹过来,明显地有些慌乱。尤其是陷在水田中的敌人,更是茫然不知所措。
建奴那边有锣敲响,这是撤退的信号。他们开始不住收缩后退,试图同秦易拉开距离。让另外一股在旁边休息的清军顶上来,可惜秦易和方大洪知道其中的厉害,狠狠咬住敌人,一路追去。
看到节节败退的建奴,甘辉身子一松,身后,士卒们都在高声欢呼,一片刻,这声音漫天满地都是。
一片又一片建奴倒在水田里,被追上来的镇海士兵用脚和马蹄踩下去。
甘辉看到小师弟方大洪一枪将一个敌人刺倒在地,他着一枪没有任何花巧,只一个字快。在敌人的大锤中他脑袋的时候,红缨枪已经抢先一步戳断对手的颈椎。
“不错啊,大洪的悟性很高!”甘辉欣慰地笑起来。据他所见,那个建奴要高过方大洪一头,膀大腰圆,手中大锤看起来委实猛恶。一般人见敌人一锤砸来,肯定会下意识地躲藏。这恰恰犯了大忌,周围人挤人人挨人,你又如何躲的过去。又或者不管不顾地一枪前刺,慌乱这种,你会本来地朝敌人躯干刺去,因为躯干的目标大。可是,敌人身上穿着厚实的铠甲。就算你力气足够大,大到能够破甲,可不能瞬间让敌人失去抵抗力,你还是会被人一锤打出脑浆子来。
方大洪能够选择去刺敌人的颈项,心理素质和枪术都非常了得。
不管怎么说,建奴这凶猛的攻势总算被击退了。敌人在后撤的过程中很快演变成一场溃退,队型开始散乱,跑得满山遍野都是。
若不是另外一股建奴军队过来接应,这一战说不定前锋营就赢了。
这一通激烈的厮下下来,敌我两军都累了,各自撤了回去休整。战场上出现了短暂的平静,两军都生起篝火,所有的士兵都席地而作,大口地啃着干粮。不觉中,这一战已经打了一个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