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的十一只老鼠被抓了起来。</p>
它们嘴里叼着十一个生肖。</p>
沈韵悄悄看了看那些生肖，发现里面少了“龙”。</p>
“毕竟风从龙……”她想叼着龙的老鼠会消失在风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p>
贺茂保宪被他的亲爹留了下来，一起检查这些老鼠。</p>
又被逼着调查跑掉的那一只老鼠上哪儿去了。</p>
于是回了安倍晴明那荒宅的只有沈韵和殿上人源博雅三人而已。</p>
源博雅在晴明解了咒后，才发现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姑娘在。</p>
他吓了一跳。</p>
随即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问道：“晴明，你该不会是将这姑娘带上了大殿吧？”</p>
晴明反问道：“为何不可？”</p>
源博雅长叹一口气。</p>
他要怎么说？</p>
这是错事？</p>
可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p>
在一切结束之后，源博雅却知道了这件事情。</p>
他发现保守这个秘密相当的痛苦。</p>
令他更加痛苦的秘密还在后头。</p>
在老鼠窜出桃子之时，芦屋道满消失在了大殿上。</p>
这个术士怕是今后要成为通缉犯了。</p>
可是偏偏这个即将成为“通缉犯”的术士，却在安倍晴明家的走廊上躺着。</p>
庭院前还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竖着总角发型的童子。</p>
和不修边幅的落魄术士相比，这童子看上去整洁干净，让人望之便心生好感。</p>
源博雅也是。</p>
对于这种一本正经的小孩子，看着就心生欢喜。</p>
安倍晴明一点也不意外会在自己的家中见到芦屋道满。</p>
他笑着对源博雅说：“天色已晚，博雅明日再来吧。”</p>
源博雅只能眼下满肚子的疑虑，转身回家了。</p>
沈韵看着安倍晴明和芦屋道满，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演了这出华丽的戏剧，是到底是为了做什么。</p>
芦屋道满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向着半空丢了出去，落回手中，又一次往高处抛去。</p>
来回几次后，沈韵终于看清了那是个什么东西。</p>
是一只金色的小龙。</p>
怕是，这就是那位藤原大人丢失之物。</p>
芦屋道满笑嘻嘻的说道：“今天之后，安倍晴明的大名怕是要传遍这个国家啦。”</p>
安倍晴明说道：“道满大人也得偿所愿了。”</p>
芦屋道满“哦”了一声，幸灾乐祸的说道：“你得名，我得财，不是皆大欢喜？”</p>
沈韵觉得芦屋道满的这个皆大欢喜，怕是没有将破财的那位藤原放在眼里。</p>
但是她却在意另外一件事情。</p>
“那个蓬莱……是晴明和道满大人两个人胡编乱造的故事吗？”</p>
芦屋道满“哈哈”一笑，将金龙握在了掌心。</p>
回答道：“不，真的有蓬莱哦。”</p>
沈韵想象不出来世界上哪个能够被套上蓬莱这个名字。</p>
白衣童子喃喃问道：“真有蓬莱吗？”</p>
芦屋道满笑嘻嘻的回答：“当然有哦。”</p>
他露出了极其嘲讽的笑容。</p>
“仙人永生不死，平民望而不及。”</p>
沈韵脊背发凉。</p>
死亡是相当公平的一件事情。</p>
为什么会这么说？</p>
因为就算是位高权重者也会死。</p>
死亡是他们无法用奇谋妙计消除的东西，所以他们一死，原本占据的位置和资源就会被出让。</p>
就算家族代代流传，也总有没落消亡的一天。</p>
正因为皇帝也会死，所以乡下的农民才会认为自己也可以封王拜相。</p>
并且大字不识的农民也真的可以登上皇位。</p>
然而如果位高权重者永生不死呢？</p>
那么就永无出头之日。</p>
沈韵喃喃自语道：“真可怕。”</p>
白衣童子——麻叶童子一脸茫然，不明白为什么身边这位美丽不可方物的姬君居然会露出如此恐惧的表情。</p>
安倍晴明叹气：“阿叶还是个孩子啊。”</p>
他完全不懂“永生不死”的仙人有多可怕。</p>
芦屋道满却说道：“错了，一点也不可怕。那可是国家之间不可侵略开战，天帝对一国之君治理国家的程度满意与否，全看侍奉王的麒麟是否生病，以此作为预警的完美世界。那可是理想的千年万年的福国。”</p>
麻叶童子刚想问为什么这样不好，这不是理想世界吗？</p>
但是沈韵却说：“这个地方根本就是那个天帝的游戏箱（game box）。”</p>
她换了个说法。</p>
“那个世界是天帝的游戏。一国之君所做出的决定好坏，不是由天帝来决定的，而是由历史证明的。隋炀帝开凿运河，三征高丽是劳民伤财之举，可是如果他击溃了各地起义，战胜了高丽，那么他的功绩完全可以和疏通水患的大禹相提并论。[2]若无文景之治，汉武帝也不可能征讨匈奴。若是匈奴未被征讨西迁，远东的拜占庭帝国也不会败给阿提拉。”</p>
历史可能就此截然不同。</p>
如果蓬莱真是那种地方的话，生杀大权全凭天帝的喜好，这种世界简直糟糕透顶。</p>
麻叶童子问道：“这个世界不是和平的吗？”</p>
沈韵笑了起来。</p>
“没有自由，生杀大权任凭一个掌握规则的天帝决定。连杀天帝的方法都不知道。那是糟糕透顶的世界。”</p>
麻叶童子却又问道：“你会将杀自己的方法告诉别人吗？”</p>
芦屋道满说道：“杀死蓬莱仙人的方法只有一个。那个世界有一种武器叫做‘冬器’，只有用‘冬器’才能杀死仙人。”</p>
沈韵问道：“那杀死那个‘天帝’的方法呢？”</p>
芦屋道满说道：“这就是我想要找到的答案啊。”</p>
沈韵想了想，很认真的告诉他：“你需要一套史记，还有一套汉史。”[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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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晴明忽然说道：“阴阳寮有这些书。”</p>
“好极了。”</p>
芦屋道满立即做出了决定。</p>
“我要去阴阳寮。”</p>
作者有话要说： [1]通常情况下 ，只有五位以上的官吏才能到天皇的日常居所清凉殿值班、服侍，称为“升殿”，也叫做“殿上人”。</p>
但也有六位藏人能够破格允许上殿的。</p>
除了服侍天皇，殿上人也出现在东宫、上皇院所等地方。能够被允许“升殿”成为“殿上人”者，往往多得到皇室的信任，一般会在公卿子弟中挑选相貌端正、聪明机智的贵族少年担任。殿上人的身份只限于服侍的天皇或东宫一代，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便自动失去了身份，若想继续上殿便要重新得到赦许。【来自度娘】</p>
本来想用公方这个词，但是后来发现这个词是平安时代后期才大量使用的词语。</p>
[2]隋炀帝的那段说法出自《汴河怀古二首》</p>
【作者】皮日休?【朝代】唐</p>
万艘龙舸绿丝间，载到扬州尽不还。</p>
应是天教开汴水，一千余里地无山。</p>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p>
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p>
[3]参考篇幅，《史记·卷四十八·陈涉世家第十八》，《汉书·卷三十一·陈胜项籍传第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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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些题外话，我初中看《十二国记》的时候觉得这真是神作，现在看……emmmmmm只觉得十二国还在使用周朝时代的井田制度，这就很爆笑了。原因这里不展开细说了。</p>
来个轻松点小剧场。</p>
沈韵：我也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给芦屋道满推荐《毛选》颠覆蓬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