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得要命。</p>
但是躺在地上的沈韵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寒意。</p>
也不能说没感觉到寒意, 毕竟现在是冬天。</p>
但是比起之前遇到的事情, 现在这种属于人间气候自然转换的寒意反而让沈韵从内心涌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p>
不仅不觉得寒风刺骨心情抑郁，反而有一种冷到肌肤上从内心感到一种畅快的惬意。</p>
这是属于“生”的惬意。</p>
和黄泉时代的那种寒意，和那位“黄泉女神”伊邪那美身上透出来的属于“死”的绝望截然不同。</p>
“生”和“死”的差异只有亲自体验过之后, 才会感觉那些讨论生死的话题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p>
那些话题实在是太无聊了。</p>
真的是浪费时间。</p>
比起讨论生和死的这些话题, 不如将讨论话题的时间好好利用起来，想干什么干什么。</p>
要知道“生”是很短暂的，眨眼之间, 瞬息之间就结束了。</p>
之后就是漫无止境, 无休无止，令人从心底感到恐惧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望。</p>
“死”是永恒的。</p>
沈韵在土地上躺了一会儿, 她刚回到人间的时候, 连躺在地上都感到安心, 但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满足了从寒冷中感到的“生”的惬意，现在她已经开始厌烦和挑剔地上的寒意了。</p>
“好冷啊。”</p>
沈韵翻身坐了起来。</p>
身上的夏装真的太冷了。</p>
“我想要羽绒服。”</p>
沈韵想到自己刚买没多久的羽绒服。</p>
颇感心疼。</p>
“啊，冷死了。”</p>
沈韵感叹了一下天气实在太冷，手机也不在身边。</p>
刚买了没几个月的手机也落在道满那边。</p>
感觉亏大了。</p>
不管是衣服还是手机，等有机会了就找道满要回来。</p>
总觉得手机还好, 衣服忘在芦屋道满那边——这话听上去怎么感觉怪怪的。</p>
沈韵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荒川。</p>
这条河居然没有结冰……</p>
水温在零度以上吗？</p>
真的挺奇怪的。</p>
但是岸边的附近可以看到一些细小的冰渣。</p>
应该是天气太冷水给冻住了。</p>
但是流动的水流并不会冻结成冰。</p>
自然也不会出现“河上结冰”的场景。</p>
沈韵看着荒川，心里想着那位荒川之主。</p>
她试着念出了荒川之主的真名：“苏芳。”</p>
这个真名是晴明起的。</p>
无端端地, 沈韵又想起来芦屋道满说的，晴明去借弑神之箭了。</p>
在黄泉女神给沈韵看的“记忆”里面，那支箭是从一只金色的巨鸟尸体上拔下来的。</p>
拔走那支箭的人——应该就是黑磨吧。</p>
黑磨在那个时代, 在那个伊邪那美和伊邪纳岐还是身为人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存在了。</p>
但是，如果那个时候的黑磨就是神明的话，他……</p>
沈韵一时之间想不下去了。</p>
她忽然觉得自己过去对神明的认知实在太过可笑了。</p>
一想到自己以前所说的那些夸夸其谈的话，会不会被了解事实的人听着觉得好笑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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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这里，简直羞耻至极。</p>
沈韵忍不住想要捂住脸，一时之间觉得羞于见人之时，一只水獭游到了岸边。</p>
水獭趴在岸边的那层薄薄的冰渣上面。</p>
毛绒绒的皮毛和圆滚滚的身体一点也不介意冰渣的伤害性。</p>
正经的阿拉斯加水獭在碎冰的河流里也能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何况是这种不正经的妖怪水獭。</p>
水獭趴在岸边，看着坐在不远处的沈韵，圆滚滚黑亮的双眼里满是困惑不解。</p>
“姬君在干什么啊？”</p>
水獭一时之间觉得有些不明所以。</p>
不过，大妖怪很快就注意到了沈韵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被寒风吹出来的鸡皮疙瘩。</p>
“人类的身体真是脆弱啊。”</p>
大妖怪忽然想起冬天的时候，明明用了保暖的符咒还一定要生火取暖的安倍晴明。</p>
芦屋道满已经被大妖怪快乐的忘在了脑后。</p>
“姬君会得伤寒的吧。”大妖怪想起来晴明的妻子也是得了伤寒去世的。</p>
那个时候的晴明并没有用什么咒术去救她，而是抱着一种冷酷的悲悯说：“生死伦常自有定数。”</p>
妖怪们觉得这挺正常的，毕竟在妖怪的世界里，能够活下来的那就能活下来，活不下来的那就是没有活下来的资格。</p>
但是等在人间待久了之后，荒川之主才理解了一件事情。</p>
正常的人类，对于生病的结发妻子，一定会做点努力。</p>
有钱的人会请医生会配药，哪怕是一无所有的穷人也会花时间祈祷神明让自己的妻子早日好转。</p>
他们不会什么都不做。</p>
安倍晴明就什么都不做。</p>
最后荒川之主只能这么判断——</p>
虽然选择了做为人生活和死亡，但是在性格上他还是和妖怪一样的。</p>
虽然很讨厌人类，但是姬君不一样。</p>
总不能见到她冷还不做什么。</p>
一条厚厚地披风盖在了沈韵的肩上。</p>
沈韵看着自己身边的水獭。</p>
怎么说呢，她完全不知道比坐下来的自己还要矮的水獭是怎么把披风盖在自己肩上的。</p>
虽然想不到，但是在看到了水獭胖乎乎的爪子后，沈韵忍不住脸上的笑意，将水獭一把抱在了怀里。</p>
“诶，等一下。”水獭挺想抗议的，但是后来转念一想，这也是挺难得的，就立刻转了口风，“算了，这也挺好的。”</p>
沈韵又撸了一把水獭背上的毛。</p>
不知道是不是在上岸的时候把身上的水给抖掉了，还是用了什么防水的咒术，水獭的毛皮看上去油光水亮，而且毛茸茸的蓬松的感觉真的是——</p>
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爱不释手。</p>
“真舒服啊。”</p>
沈韵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十九世纪二十世纪的欧洲女人们都想要一条水獭披肩了。</p>
手感真的好。</p>
而且自从肩上有了一条披风之后，一点寒意都没了。</p>
寒冷的冬天被隔绝在了披肩之外。</p>
“苏芳真暖和。”</p>
水獭觉得这样真的挺好的。</p>
“姬君，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p>
虽然身上的毛皮被撸了好几把，但是挺舒服的，就假装不知道自己被占便宜了吧。</p>
其实是在占便宜的苏芳当然不会现出人形。</p>
“我买了这块地。”沈韵对怀里的苏芳解释道，“就是我现在坐着的这块地。”</p>
土地的四周插着好几根木棍，木棍上缠绕着细细的线。</p>
这是在昭示这块土地是“私人所有”。</p>
空地上很快就要堆积不少建材，到时候建材上大概会挂上“xx组”的牌子。</p>
毕竟这个国家的建筑行业几乎都给极道组织把控了。</p>
就算是赤司财阀相关的建筑业也和极道脱不了干系。</p>
苏芳当然不在意人类的那些极道组织，反正再怎么搞也不会有能够和大妖怪们有相抗衡实力的人类——安倍晴明和芦屋道满不算，在妖怪们的眼里，那两个已经不是人类了。</p>
比起这些人类在意的边边角角的问题，大妖怪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