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下雪天，你还跑过来吗？”</p>
“今晚下雪，”奴良鲤伴回答，“天上没有月亮。”</p>
“所以？”</p>
“我又很想看月亮，就过来了。”</p>
“？？？”</p>
“我想看月亮，第一想法就是来看你。”奴良鲤伴露出了笑容，“这不是挺正常的事情吗？”</p>
“不，完全不正常。”</p>
话是这么说，但是看在他带着食物过来的份上，明月还是向他道了谢。</p>
“太麻烦你了。”</p>
奴良鲤伴摇了摇头，回答：“不，我很乐意。”</p>
他又说道，“我有一件事情，要先说对不起。”</p>
“什么事情？”</p>
“我研究了一下那个镯子。”奴良鲤伴拉起了左手的衣袖，他的手腕上戴着那个金色的镯子，镯子严丝合缝的贴着他的手腕，扣的极牢。</p>
“这个镯子戴上去了，就摘不下来了。”</p>
“？？？”</p>
明月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了。</p>
用沈韵世界的流行语，那就是不知道槽点该从什么地方说。</p>
槽点太多了，一时半会儿，居然没法详细的说出来。</p>
（该吐槽什么地方呢？）</p>
（为什么你要戴这种女人的镯子？）</p>
（这个镯子怎么可能戴上去了就摘不下来？）</p>
（居然连着手腕戴上去了。这到底是怎么戴上去的啊？）</p>
“这个是镯子是我们经过吕宋的时候，和当地的佛郎机人淘换的物品。”明月解释道，“到达之时，当地发生了严重的痢疾。处理了痢疾灾害后，佛郎机人为表感谢我们的出手相助，让我们很便宜的换到了不少的东西。”</p>
这个镯子也是当时淘换过来的。</p>
因为银杏叶和银杏果都不是什么传统的纹样，或许只有经历过外国文化影响的工匠才能打造出这样别致的镯子。</p>
比起摘下镯子这件小事，奴良鲤伴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p>
“痢疾也能治吗？”</p>
对人口逐渐增多的江户城来说，会造成大面积传染，甚至导致死亡的痢疾这种流行病，对人，对妖怪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传染病。</p>
妖怪也不能在半月之内杀死成千上万的人，可是痢疾之类的传染病却做得到。</p>
“这个……”明月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比起肺炎、梅毒，痢疾算是比较好对付的了。”</p>
“肺炎和梅毒也可以治吗？”</p>
“……条件允许的话……”这个倒是真的没多么困难，只需要运气好，还有资金支持。</p>
最困难的是如何治疗——这个方向，这才是最困难的那个地方。</p>
开头的那一步才是最困难的一步。</p>
但是现在的明月已经从平行时空知道了答案，所以现在的困扰的反而是后续的资金、场地、还有人手，这些才是关键的问题所在。</p>
“难道唐人都是如此的博学吗？”奴良鲤伴凑了上来，“不仅长得很好看，还知道那么多了不起的事情。”</p>
因为凑得太近，明月甚至能问道他身上的酒味。</p>
（呜哇，居然又是一个酒鬼。）</p>
扶桑的学者们接连好几天都送来了酒，还送来了许多的碳火、水和蔬菜。</p>
结果，导致山翁和征君两人这个春节过的快乐极了。</p>
之前在吕宋拿到的那些葡萄酒，这两个人一边抱怨着不好喝，一边把可以拿来换钱的葡萄酒都喝完了。</p>
一边喝，还一边念着什么“葡萄美酒夜光杯”之类的诗。</p>
酒品非常的不雅了。</p>
喝了酒，他们两个人还写了一堆诗。</p>
征得了这两位的同意后，明月将这些诗集结成册，当做是新年礼物回赠给了那些扶桑的儒者们。</p>
对方似乎非常喜欢这些汉诗，也将自己所写的文章转交给了明月，希望能得到征君或者是山翁的点评。</p>
他们似乎也知道了山翁本人并非一个普通的道士，而是学识广博的贤士。</p>
明月伸手，抓住了那个金镯子。</p>
镯子落到她的手上，很轻松的就被她取了下来。</p>
“啊。”奴良鲤伴看着她手上的镯子，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便回答道，“就算是金子，你带着也不会很俗气。”</p>
“……你不也一样吗？”明月下意识地反驳道，“明明戴着个金子做的镯子，但是居然……”</p>
意外地很般配。</p>
真是太奇怪了。</p>
这个半妖……</p>
“冬天过去之前，”奴良鲤伴说道，“应该就会有结论了。”</p>
“什么结论？”</p>
“能去岸上了。”</p>
明月也不知道奴良鲤伴哪里来的自信。</p>
（这个妖怪……说起来，扶桑这个国家居然会有妖怪？</p>
而且还一点也不怕人。</p>
甚至和人很熟的样子。</p>
而且他说过自己的母亲是妖怪……</p>
难道扶桑的妖怪和人通婚是很正常的事情吗？）</p>
怎么说呢……</p>
“这个国家，意外地和平啊。”</p>
“我还是不想要你的东西当抵押品。”奴良鲤伴如此说道，“我比较想知道吕宋的事情。请告诉我那些外国的事情吧。”</p>
“行啊。但是，”明月说道，“也告诉我一些扶桑的事情吧。”</p>
虽然通过其他的平行时空知道了未来的事情，但是征君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察觉到了问题呢？</p>
他是看出来了这个国家到底是哪里出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居然能让征君说出了担忧日后扶桑成为中华之祸的话来。</p>
——他还真是说对了。</p>
“这个国家呢。”奴良鲤伴兴致勃勃地说道，“以前有来自英吉利的一个国家的易邦人[2]来过，而且他还当上了一国的大名哦。很厉害吧？不过后来么……”</p>
闭关锁国的政策，让这个异国血统的大名在历史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了。</p>
“那个异国的大名其实还在。”奴良鲤伴笑了起来，“他的后代和他长得很不像，又不是金发，也不是白色的肌肤，变得和扶桑人没什么区别了。先代的将军就赐下了新的姓氏，改了藩的名字，就再也没什么异邦人了。”</p>
作者有话要说： [1]家鸣，日本的一种妖怪的名字，当时的人居住的木质结构的建筑物一定会发出声音。而那个声音被认为是一种叫做家鸣的妖怪在作怪。</p>
[2]原型是日本名为三浦按针，英文名为威廉·亚当斯，有250石的领地，当然，在德川幕府的闭关锁国政策之后，这个大名消失在了历史上。我感觉是被解决掉了……本文采用鲤伴的说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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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6月27日修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