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p>
闹钟响的一瞬间, 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的伏黑惠动了动。</p>
他探出一只手来，抬手在床头柜摸索着，把闹钟按掉, 随后手又再度缩了回去。</p>
被子球动了动，翻滚了一圈, 里面发出了一声不情愿的呜声。</p>
不想去上课了。</p>
昨晚完全就是被魔虚罗抱着才从五条悟的骚扰下回来的伏黑惠磨磨蹭蹭冒出了一个脑袋, 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黑眼圈。</p>
他昨天失眠了。</p>
可恶。</p>
今天上午是理论课, 下午是甚尔的体术指导……啊啊，偏偏是甚尔的课。</p>
伏黑惠不情不愿的打了个哈欠，赤着脚踩在地板上, 从衣柜里拿出了制服和打底的踩脚运动裤以及衬衫，随后拉开了窗帘, 将通往外头山林的玻璃门拉开。</p>
“喔, 惠，早上好！”</p>
刚伸了个懒腰的伏黑惠顿住。</p>
他转头，隔壁的虎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 对方此时正蹲在檐廊边沿, 暖棕色的眼睛在看到隔壁的伏黑惠的瞬间就亮了起来, 在清晨的太阳下笑的无比灿烂。</p>
惠：“……早。”</p>
他忍着想要后退的冲动，表情有些躲闪的回应。</p>
在打完招呼, 准备回去洗漱的时候, 伏黑惠忽然听到了断断续续的鸟叫声。</p>
他不由回头看着依旧蹲在檐廊边上的虎杖，犹豫了一会, 问：</p>
“你在做什么？”</p>
“这个啊……”</p>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稍微移开了身体，露出了被他脚挡住的小生物。</p>
那是只毛还没长齐的小鸟。</p>
小小的一团，窝在檐廊的木板上, 时不时歪着脑袋叫两声，就是不动弹，像一个毛球。</p>
伏黑惠眨了眨眼，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蹲在了虎杖身边。</p>
“实际上，这只鸟大早上撞到我这边的玻璃门了，然后就一直在这里不走，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p>
虎杖悠仁满脸苦恼：</p>
“是不是哪里撞伤了呢？”</p>
伏黑惠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放在小鸟面前，确定自己的动物缘没失效，小鸟不排斥还主动的蹭了自己一下后，惠才非常轻柔的检查了一下小鸟的翅膀。</p>
“不用担心，翅膀没有问题，看羽毛的话，应该是正在学飞的鸟宝宝，能扑腾但飞不高也飞不远，所以这孩子的家应该就在这附近的树上……所幸它不慎撞击到玻璃门的力度不大，看精神状况似乎也不错，应该休息一会就没事了。”</p>
“真的吗？那太好了。”虎杖松了口气。</p>
“这孩子的爸爸或者妈妈应该在附近观察才对。”</p>
伏黑惠收回手，朝附近天空张望：“不过学飞的鸟宝宝没办法飞回巢里，这里是山上，不说我宿舍里的猫，会捕食小鸟的野生动物也不少，像是狐狸、蛇或者小型猛禽之类的，不管的话太危险了……送到树上会安全一点。”</p>
“欸？有那么多野生动物吗？”</p>
“毕竟这里是山上啊，这种环境下没有野生动物才奇怪吧？”</p>
“也是哦，对了，惠，直接用手碰小鸟没关系吗？不是有种说法是小鸟沾上人类的气味就会被母鸟抛弃什么的……？”</p>
“没事的。”伏黑惠摇头：“大多鸟类辨识鸟宝宝靠的是视觉和听觉，鸟类抛弃孩子大多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和环境干扰，只要别太过靠近、让鸟妈妈认为自己受到生命威胁，不到迫不得已时它们不会轻易抛弃孩子的，更何况，这只已经差不多能飞了，只要别故意去吓人家，已经在学飞的鸟宝宝会被鸟妈妈抛弃的可能性很小……话说你就是因为顾虑这个才一直盯着看吗？”*1</p>
“毕竟要是因为沾染上我味道而导致它被成鸟抛弃的话，就太可怜了嘛。”</p>
“你蹲在一旁看，鸟妈妈反而会更着急啊，毕竟你是那么大只的人类，它绝对不敢过来吧。”</p>
……鸟宝宝，鸟妈妈，那么大只的人类。</p>
虎杖悠仁在心里粉红冒泡泡，继续给自己套上明恋状态下的百倍厚滤镜。</p>
——呜哇，惠不自觉的儿童用语真的好可爱。</p>
好想要抱一抱对方。</p>
不过只能想想而已，不然会吓到对方吧。</p>
虎杖悠仁恍惚了一下，接着赶紧从开小差的状态里回过神，接上话：</p>
“原来是这样啊……抱歉，不小心办坏事了，话说惠以前养过小鸟吗？总感觉你好了解啊。”</p>
“只是从手机上见过这方面的内容而已……而且我家已经有猫了，怎么想都不可能养小鸟吧。”</p>
“原来如此……那我来把它送回树上好了。”</p>
“你要大早上爬树吗？算了，还是我来吧。”</p>
伏黑惠说着，弯腰，双手把那只小鸟捧起来，左右看了看，挑了一个比较大一点的树，抬手操控影流，把幼鸟托着送到了高高的树干上。</p>
“这样就可以了吗？”虎杖悠仁凑了过来，仰头往上看，问道。</p>
“嗯，可以了。”伏黑惠点头，“等我们离开之后，鸟妈妈会过来引导和照顾它……”</p>
伏黑惠说着说着，忽然发现他和虎杖之间的距离缩短了。</p>
稍微侧过头，就能清清楚楚看到彼此的脸。</p>
虎杖悠仁睁着暖棕色的眼睛，像只好奇的大狗子一样，乖乖的歪着头听着他说话。</p>
伏黑惠顿住，无意识的抿了抿嘴，垂下细长的眼睫，不自在的移开视线。</p>
“总之，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先回宿舍换衣服了，待会还要去上课。”</p>
伏黑惠说着就要往回走，还没走出多远，手腕就被虎杖悠仁追上来拽住。</p>
“等一下，惠！”</p>
伏黑惠身体紧绷了一瞬：“……什么？”</p>
“惠，你……”</p>
虎杖悠仁似乎注意到了什么。</p>
他微微皱起眉，担忧的上前，观察了一会，抬起手，忽然捧住了对方小小的一张脸，认认真真凑前盯着看。</p>
好近……！</p>
伏黑惠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p>
“……惠，你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好明显。”</p>
带着前世记忆，对逃亡生涯中层出不穷、几乎没有多长休息时间的追杀印象深刻，看着疲倦且有着黑眼圈的惠看起来不太精神的状态，拥有25岁记忆虎杖悠仁在那一瞬间警觉作响。</p>
曾经把自己累到生病还硬撑的惠出现在眼前。</p>
担忧一时间占据了上风，虎杖悠仁没忍住把手探到惠的额头，甚至后来还抓着惠的手，把自己的额头自然的靠了过去，感受温度差。</p>
“感冒了吗？有哪里不舒服吗？有没有乏力的感觉？”</p>
一连串动作熟练至极。</p>
也不奇怪，毕竟逃亡六年里他们俩总是待在一起，冬天为了取暖而挤一个被窝都习以为常，感冒发烧伸手去碰都成了自然而然的习惯。</p>
虽然明白现在的惠没有那六年的记忆，还不太习惯近距离的接触，但拥有成年记忆的虎杖悠仁在慌乱情况下本能的放纵了自身下意识的习惯，他满脑子只剩下担忧，不安的叮嘱：“如果不舒服的话，绝对不能勉强自己啊，惠。”</p>
没有那六年记忆的伏黑惠大脑宕机了：“……”</p>
如果没有被告白，他大概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只会觉得是对方太过自来熟。</p>
但是，但是啊——</p>
这家伙昨天才和自己说过那种话啊！</p>
好近……这个距离。</p>
但是那对写满了担忧、甚至还带着一丝惶恐的暖棕色眼睛……完全没有丝毫暧昧的神色，被对方抓住的手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紧张不安。</p>
让惠根本没有严厉斥责的底气。</p>
伏黑惠茫然的想：……我是不是以前在悠仁面前累倒过，才会让对方反应那么紧张？</p>
“没有不舒服——”黑发碧眼的少年看着对方的眼睛，声音有些僵硬和无奈，却本能的去安抚对方的惶恐：“我只是单纯没睡好而已。”</p>
“为什么？”</p>
虎杖悠仁下意识追问。</p>
然后很快就意识到了原因。</p>
他呆住了，然后赶紧松开了紧抓着惠的手掌的手，神情一瞬间慌乱无措了起来：</p>
“难、难道说是因为我吗？因为我昨天和你说的话？”</p>
虎杖悠仁干巴巴的询问，不等惠的回答，似乎就已经给自己定了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