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静臣当然知道苏楠笙口中的“他”是谁，便劝慰道：“你大可放心，他去穿婚袍了。”说完，就扯下了外边的婚袍，露出了下边的白衣。</p>
苏楠笙又惊又喜：“什么！？”</p>
卢夕却是打量着言静臣身上的白衣，皱起了眉头。她感觉这身白衣与寻常的白衣有些不太一样，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p>
言静臣展了展自己身上的白衣，笑道：“我连嫁衣都没穿呢，难道还会骗你？”</p>
苏楠笙愣了愣，娇唇颤抖着。</p>
“今夜秦淮河里，有一艘小船，摇舟楫的，是那个眼里只有你的人，他会带着你，驶向只有你与他的远方。”</p>
未等红盖头下面露喜色，言静臣又接上了一句话，瞬间令苏楠笙的心如同坠入冰窟。</p>
“前提是，他能穿着那由血染成的嫁衣，活下来的话。”言静臣脸色变得阴沉起来。</p>
苏楠笙瞳孔骤然一缩。</p>
卢夕心中一沉。</p>
她忽然想起来五年前满城缟素，秦淮河上飘满了纸钱。那段时间，是雪月楼为数不多歇业的日子，在她脑海中印象很深刻。</p>
而这一身白衣。</p>
披麻戴孝。</p>
言家高堂。</p>
慕容皓月盘坐在高堂正中央。</p>
而前方的桌子上，摆列着灵牌，正是言静臣下令叫人从祠堂那挪过来的，在这喜红色的环境中显得极其突兀，更添些许凄然与诡异。</p>
慕容皓月睁眼看着桌上的灵牌。</p>
果然如言静臣刚刚附耳在他耳边说的那样，这个高堂今夜不会用来成亲，此刻的高堂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个人。</p>
那不是用来成亲的话，这几个灵牌摆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p>
罢了。只要等到了那个人，再杀了他，楠笙就可以是我的妻子了吧。</p>
那个人，会是谁呢？</p>
慕容皓月再度闭上了眼睛，静静调息。</p>
酒已经陆陆续续地运入了宴会，与酒一同运入宴会的，还有一樽鼎炉。</p>
鼎炉很大，若在里边燃香，香味足可以覆盖整个宴会。</p>
公孙诗潋目光一寸不离那樽鼎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走吧，去找言静臣。”</p>
洛飞羽看着掌心的那朵梅花，忽然问了个问题：“你找言静臣是为了什么？”</p>
公孙诗潋轻轻答道：“他要复仇可以理解，但不应该以牺牲一个女子的终身幸福为代价。”</p>
“这一点，我倒认同你的说法。”洛飞羽笑了笑，丢了手中的梅花，站起了身，“但是，我在意的是另一点，这也是师父令我入江湖的最终目的。”</p>
公孙诗潋问道：“最终目的？”</p>
洛飞羽回答道：“折剑。”</p>
公孙诗潋皱眉轻念：“折剑。”</p>
洛飞羽仰头看向了漫天的梅花，“这暮淮王府中梅花依旧，可惜王侯却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王侯了，既然这样，就让这些梅花。</p>
“在今日永远凋谢吧。”</p>
随后，他看向了公孙诗潋，“你去寻那个毒妮子这样的话，到时候也好收场，而我去找言静臣。”</p>
公孙诗潋对这样的洛飞羽颇感到陌生又感到熟悉，就如同他第一次对自己拔剑时那样，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无形的杀意。</p>
“你现在让我很不安，但是我找不到拦你的理由。”公孙诗潋攥紧了手中的伞，叹了口气。</p>
“我何尝不想做个潇洒的人呢，但是我师父他，对这个江湖很失望啊，在金陵不过半月，我隐隐能理解到他的失望了。这是师命，终究还是违不得的。”洛飞羽转过了身。</p>
“不必多言，”公孙诗潋笑着打断，“我相信你。”</p>
片刻后，那樽鼎炉已经摆放在了揽梅台正中央，炉上升起的烟宛如一缕随时都会扑过来索命的冤魂。</p>
“毒下在秦淮河里，毒引靠这鼎香炉挥发出来，雨萱，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公孙诗潋艰难地从炉鼎那收回了目光，强颜欢笑，“你亲自给我舀水不让我中毒，是为了让我亲眼看着你名扬天下。那我就来找你，陪在你身边。”</p>
说完后，便径直离开了揽梅台。</p>
公孙诗潋此刻还不知道的是，自己今日对挚友的仁慈，将会成为她一生中最后悔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