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皇家藏书阁。</p>
入春的江南刚化去了一场大雪，到处都积满了水洼，只要有公子策马奔过，便会溅起不小的水花。好在藏书阁远离尘嚣浮华，即使有人前来观书，也都会不自觉放轻脚步，担心惊扰到了这片静谧的地方。</p>
阁楼后院散落了一地书籍，一名男子坐在藤椅上，用一本书遮盖住面庞，面朝阳光美滋滋地睡着午觉。此人正是昔日的梁阳程王，如今的藏书阁阁主，凌鹏越。</p>
“书都落到地上了，也不收拾下。”一名墨衫女子推门而入，惊得树叶簌簌落下。正是前任的阁主，墨涟。</p>
凌鹏越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早啊。”</p>
“都已到正午了。”墨涟心疼地看着散落在地的书籍，话语里透露着责怪，“在我担任阁主的时候，这些书可都是纤尘不染的。”</p>
凌鹏越弯腰将那些书捡了起来，抖了抖上边的灰尘，“这些书都是古书，既然是古书，那就要有些沧桑感才是啊，传承了上百年了还如此崭新，让人看了还不闹笑话？”</p>
“去开阁门吧。”墨涟抬头看了看太阳，“已有不少人在阁门前等着了。”</p>
“好吧。”凌鹏越打了个呵欠，抱起了书朝着阁里走去。</p>
凌鹏越开了藏书阁大门，发现门前已经熙熙攘攘排满了人，其中有一名月色布衣打扮腰中别着一把折扇的中年儒士走上前冲他打招呼：“别来无恙啊，程王。”</p>
“梁先生？”凌鹏越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那静月书生梁静春，“您来了？”</p>
静月书生打量了他一眼，“两年不见，殿下似乎多了些许惫懒，缺失了些许帝王风采啊。”</p>
“先生就别取笑我了。”凌鹏越对着阳光打了个呵欠，“帝王风采？我从始至终就没有过啊。”</p>
静月书生微微一笑，“有些东西是生来具有的，我曾经从青城山脚下买到过一本与望气有关的道书，所以我看得出来，藏在王爷身上的王霸之气。”</p>
“望气？这可是极为难学的道法啊，几文钱一本的破书里写的你也信了？看看王八上的气才差不多。”凌鹏越不耐地朝他摆了摆手，道：“所以青城山虽底蕴深厚，却比不过在后来居上的武当。”</p>
“我说，你要说话就说话，别挡了我们的道成不？”后边有一名雍容典雅的富家女子怒道。</p>
“哦哦哦。”凌鹏越让出了空位，让那些人走进了阁内。</p>
“虎落平阳啊。”静月书生看着那些陆续走入藏书阁的人们，“昔日的梁阳皇子，天机阁凌家家主，如今沦落成一个看门的，惜乎，悲哉。”</p>
凌鹏越似乎已习惯了他满嘴书生酸气，感慨道：“难得清静了两年，看了不少书，哎。”</p>
先前两年天下战乱，民众大多避而不出，自然也就没有人来到这藏书阁来。静月书生听到这一番话后笑了笑，“因战乱而清静，王爷恐怕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人了。身为梁阳的程王，你怎么没有半分忧国忧民的样子啊。”</p>
“其实在战乱刚开始时，我是有的。”凌鹏越忽然幽幽说道。</p>
“那为何到后面就没有了？”静月书生问道。</p>
“因为他出征了。”凌鹏越仰头眺望远方，脑海中浮现起那人磨枪的模样，“有人生来就是能平定乱世的，那道气，我从他身上看得出来。”</p>
“你不是说望气难学么，你怎么会？”静月书生笑道。</p>
“天机楼里的藏书可是浩如烟海啊，十个藏书阁加起来，都没那儿的一半多。”凌鹏越眼中尽是怀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