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现在，我该唤你颜统领了。”孟黛山笑了笑，看了眼男子身后的掠夜，枪锋犹如乌夜中的惊鸟。</p>
颜渊杰笑着点了点头，可眉宇间的愁意，并没有因孟黛山的这一声祝贺而散去。</p>
“你的枪，总算是磨完了啊。”孟黛山看着那木屑飘在空中，就像是迎风飞扬的花。依稀记得与颜渊杰初见之时，是在梁阳东部境地棠浔，她刚赶到那里时就目睹了这位统领孤身挡在叛军之前；可若是远离了战场，他就像是个寡言少语的世家公子，时常借着月色，磨着木枪。不过，他虽然看起来像是有着满腹心事，却不冷漠，你若是唤他，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p>
颜渊杰回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p>
“既然有磨完的意义，那必然还有没磨完的意义。不知这意义，又是什么呢？”孟黛山喝了口酒。</p>
“我看见了我心中的枪。”颜渊杰答非所问。</p>
孟黛山却继续问了下去：“是怎么样的枪？”</p>
颜渊杰想了想后认真回道：“能够将这天下千息万变的风雨给一举荡平。让梁阳在改朝换代之时，不必再有更多的人为之流血。”</p>
“你不该属于战场。”孟黛山愣了一下，还是将她这句曾对颜渊杰说了很多遍的真心话给说了出来。</p>
“从前，我一直都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你这个问题，如今枪已磨尽，我想，我应该可以借用那个人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来当作是我的回答了。”颜渊杰缓缓回道：“战场，本就不该属于这个天下。在这件事还没有到来之前，我的枪，就永远没有磨好。”</p>
“其实我的意思是，你太天真了。”孟黛山笑了笑，“战场的残酷，可容不得你这天真。”</p>
“或许是吧。”颜渊杰放下了酒坛，提起了掠夜。</p>
孟黛山看着他那滴酒未动的坛子，眉头微微一皱，“不给面子是不？”</p>
“此去远行，不宜饮酒。”颜渊杰笑道。</p>
孟黛山收起了轻谑，“你还是决定要去？你的将士们，可是一个都还没回来。”</p>
颜渊杰点头，“去。”</p>
“就你一个？”</p>
“孤身一人。”</p>
“你若要孤身前去，将当今圣上当年亲自下令贬庶流放在野之人迎回这里的话，面对的是整个梁阳，你也会被冠以谋逆的罪名。一个手中无兵的人选择了谋逆。”孟黛山冷笑了一下，“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p>
“我这一去，不仅是为了迎回一个人，更是为了迎回一个盛世，再大的险，都值得我去涉足。”颜渊杰摇了摇头，随后打了一声呼哨，一匹乌黑亮丽的骏马走到了他的身边。</p>
“我是不是应该拦你？”孟黛山眉头一挑。</p>
颜渊杰屏息凝神，握紧了手中枪。</p>
孟黛山却笑着让开了一步，“瞧把你给紧张的。快去快回。”</p>
颜渊杰翻身上马，看向了那坛酒，“现在饮酒，为时过早了。等我回来。”说完后，便纵马扬鞭，远行而去。</p>
“那就等你回来。”孟黛山轻声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