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的嘴角顿时扯起微不可辩的笑意,定定地看着朱自梅半晌,然后道:“朱大人当知道,老身是太后赐给王爷掌管后院的嬷嬷,所以老身也肩负着向太后汇报王爷行止的任务。”
“本官知道!”朱自梅平静地点头:“其实,本官与杨大人也同样有此任务。”
孙嬷嬷神色一松:“朱大人很坦然。”
朱自梅微微一笑:“当父亲的怕儿子只报喜不报忧,自然要多放些耳目在儿子身边,有什么麻烦事也能尽早知道。而且这是圣命,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没必要隐瞒。”
孙嬷嬷顿时神色一肃,紧盯着他:“那,依朱大人所见,王爷是怎么样的人?”
朱自梅目光微闪,再坦荡一笑:“王爷尚年幼,但行事颇具皇家风范,而且待人诚恳,颇为仁慈,体谅百姓和下官,本官和其他王府属官都很愿意为王爷效劳。”
“是吗?”孙嬷嬷的身子这时便微微向前一倾,苍老的眼中也透出几分冷然:“即便是在不久的将来,王爷与太子殿下发生了根本性的利益冲突,朱大人也愿意一如既往地支持王爷吗?”
感觉到从孙嬷嬷身上传来那股无形的压迫,朱自梅顿时一怔,皱眉,很快,警惕地盯着孙嬷嬷:“嬷嬷今天莫非是吃了酒,喝得有些多,都说起醉话来了?”
“太子殿下是陛下的嫡长子,国之储君,为人宽和而聪敏,甚得朝中诸臣们拥待,对王爷亦是十分爱护,颇具长兄风范!王爷虽然年幼,但生性开朗豁达,对太子殿下颇为信服,他俩兄友弟恭,又怎么会有根本性的利益冲突?”
孙嬷嬷的眼中多了一抹了然,也多了一抹焦虑,又坐直了身体,轻轻地叹息:“目前是没有,但保不准日后会有,毕竟,王爷与太子同为皇后嫡出!而东宫,目前尚无一妃传出喜讯!”
朱自梅错愕、瞠目,随后释然失笑:“原来嬷嬷是因为这个……这个很正常啊,皇后娘娘的孝期才过去七个多月……。”
见朱自梅端起茶杯,孙嬷嬷的眼神透出几分无奈,忽然又幽幽一叹:“老身何尝不希望东宫早日传出喜讯?然而,老身有一远房的外甥女,在太子妃身边当二等宫女。她无意间,探得一个隐秘。”
说到这里,孙嬷嬷停了停,迟疑了一下,还是大胆地低声道:“太子殿下,早年练功过火,表面看起来如常,敦伦之事亦如常,但,……恐与子嗣有碍!”
朱自梅手中的茶杯顿时猛然一颤。
好在他的反应极快,马上一抄手,又将这快被打翻的茶杯稳稳接于掌心,连半滴的茶水都没有晃出来。
只是他再看向孙嬷嬷的目光,已透出十足的惊愕。
孙嬷嬷这一回倒是稳了,又幽幽地道:“老身在太后身边呆了数年,知道的隐秘自然是比旁人更多。三个月前,皇上曾先后派数名太医为太子和太子妃诊脉,诊后,诸太医均无好颜色,而后,开的都是些固本培元的药。”
停了一停,她又缓缓地道:“朱大人,如今我等均是为王爷效力。老身这段时间冷眼旁观,看得出朱大人确实是一心为了王爷,所以,老身才会来找大人。如果太子真的无法拥有子嗣……请问大人,王爷如何自处?”
如何自处?
朱自梅只觉得嘴里好一阵的干涩发苦。
太子从小就是被做为下一代的皇帝来培养的,太子心里应该也是笃定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登上这个宝座。
可如果突然之间,发现这只是一场空,太子又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陈元鹰这个同是嫡出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