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见过世面,一看疤痕头小伙子问他,也不做声,随手拿起桌子上打火机递过去。然后他不慌不忙地把小桌子的东西一点点收起来,仿佛在做一件再自然正常不过的事情。疤痕头小伙子目空一切的眼睛往面前的行李架上扫视一下,嘴里忽地喷出一股白烟,烟雾后面短茸茸的胡须下,一张薄唇流露出一丝鄙视的笑。他将空空的双手交叉着捏捏,又伸伸胳膊,像刚做过一场激烈的运动。不过,他做这些动作显得并不专业,甚至有点吃力。
二蛋乘疤痕头后生手指交叉功夫,一眼看见了快伸到面前的小手臂内的深蓝色纹身。那是一个纹在手臂内侧的文字“忍”。忍字纹的不太好看,也到规范。二蛋不由地把目光迅疾地挪开,又不由地挪到疤痕头侧面像肥沃黑地上犁出一条沟的疤痕上。他接过打火机时,说:“没事,就放在桌子上吧,方便用。”然后语气极其和缓地问,“也是回去呀?”
疤痕头后生眼皮一抬又落下,漠然地嗯一声:“嗷回去。”
二蛋又顺口说:“这是去玩去了?”他能觉察出对方并不小看自己,因为自己的问话方式,一看就是道上的。
疤痕头后生回头看一眼刚走过去的一个人。那人无意间将手往疤痕头座椅靠背上扶了一把。站立在周围的人顿时瞪起血丝眼球,紧张地盯着疤痕头的脸,就像盯着一个被触犯了的大蛇。他们完全相信面前这个疤痕头会让冒犯者吃不了兜着走的。但疤痕头后生只是乜斜一下眼睛,把嘴里的烟雨轻轻吐出,懒懒地说:“去看朋友。”
“在哪儿了?在广东?”二蛋已经有所觉察,对方虽然年纪轻轻,但在道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广州监狱。”
“嗷,”果然不出二蛋所料。他急忙故作镇静地把话题往边上引开点,“跑这么远?”话一出口,他后悔有点直率。不想,疤痕头后生并不在意,继续一口一口喷着烟。美国烟的辛辣气味使周围五六个呆若木鸡的男女开始轻声咳嗽起来。但没有一个能畅快地咳个痛快,都用手使劲捂着,生怕引起疤痕头后生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