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泰苦笑道:“现在整个县城都吵翻天,老夫如何能不知?”
“你为何不事先派人知会一声?”
温泰无奈道:“此事是由节度府直接操办,越过州县两府,老夫不过是个小小县令,如何能管?何况我与二位一样,也是刚刚才知。”
薛修亮烦躁地负手踱步:“泾州有两千六百多户人口,原州有一千一百多户,每月加起来要发一万三四千斤盐,节度府好大的口气!阳晋川每月能产这么多盐?”
温泰摇头不说话,节度府既然敢广贴告示,四处宣扬,说明底气十足。
阳晋川盐产量,一定比外界预测的多得多。
薛修明淡淡道:“温县令,可有办法阻止节度府发盐?乡民领盐?”
温泰犹豫道:“这个只怕不妥!免费发盐毕竟是施惠于全镇百姓,若有人从中作梗,只怕将受万民唾骂”
薛修明笑了笑,道:“如此,就请温县令先回去,若有其他情况,你我及时通气!”
“薛司马、薛兵使留步,老夫告辞。”
温泰也未多留,起身告退。
温泰刚走,薛修明吩咐道:“来人,去请判官宋参、支使裴缙前来议事!”
离开薛家大宅,坐上马车,温泰闭目沉思,嘴角泛起冷笑。
节度府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直击要害,直接从盐政下手,打薛家一个措手不及。
谁也没想到,阳晋川竟然能产出大批食盐,节度府手里有盐,自然底气十足。
这一招下去,薛家对彰义镇盐市的垄断将不复存在,日进斗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想让温氏做马前卒,为你薛家和节度府打个头破血流?哼做梦!”
温老头低声啐了口,他虽然依附薛家,却并不傻。
前次在节度府阻止朱秀当上掌书记,这件事本身与温家没有利害关系,为了向薛氏示好,温泰倒也愿卖个人情,出口刁难。
这次牵扯到盐政,由节度府亲自操办,又关系到彰义镇三千多户百姓切身利益,温泰可就不敢当出头鸟,惹怒了节度府不说,还会遭彰义百姓戳脊梁骨。
温氏可是泾州本地大族,恶了全州百姓,往后还如何立足?
温泰睁开眼眸,苍老面庞一片凛肃之色。
节度府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要跟薛家摊牌了!
“温福,送我回县衙,然后你马上赶回府,叫大郎带上户帐,去领本月的免费盐!”
赶车的汉子掀开布帘探进头:“老爷,咱温家也去领盐?”
温老头一瞪眼:“又不花钱,为何不领?温家难道不是泾州户籍?十日后,你吩咐挂在温家名下的佃户们,都去领盐!”
“诶,小的记住了。”温福应了声,缩回头继续赶车。
温老头哼了哼,心里默默盘算一笔账。
薛家卖给他的盐是八十文一斤,温家名下的佃户也不少,为了维系温氏一直以来的良好名声,佃户家吃盐也是由温家供应。
这笔钱可着实不少,温老头粗略一算,心中直呼肉疼。
为了讨好薛家,他又不敢派人去别州买盐,只能咬着牙吃薛家的高价盐。
如今有免费的好盐吃,谁不要谁是傻子。
“阳晋川的盐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件事稀罕!唉,彰义的天,只怕是要变了”
温老头掀开车窗帘子,看着牙城门口,等着登记领盐的百姓排成几条长长的队伍,暗暗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