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说要帮忙打破郑县城，诛杀逆臣赵思绾，王守恩嗤之以鼻，没有放在心上，随口敷衍几句，让他们入营歇息，便带着部将回己方大营去了。</p>
朱秀也不多做解释，只说后日夜里，两军协同配合行动，破城杀贼。</p>
赵匡胤道：“今日在郑县城外你也看到了，城墙有四丈多高，夯土和砖石混筑，你确定你那‘震天雷’当真能炸开？”</p>
朱秀笑道：“单靠一个震天雷当然不行，多个一起，集成爆破，应该不是问题。还有两日时间，我们绕城看看，尽量找到一处守备最为薄弱的地方。”</p>
赵匡胤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p>
震天雷是朱秀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新研制成的火器之一，算是黑火雷的增强升级版。</p>
震天雷原本是后世宋金年间，由金人在宋军“霹雳炮”的基础上改进而成，采用铁罐制造，火药的配比和烈性又有了进一步发展。</p>
经过大半年的研制，又得益于吴大签从蜀中带回来几名老匠人，懂得硝石和硫磺的提纯技法，多方努力下，火药的爆炸性得到提升，震天雷算是初步研制成功。</p>
可惜还没有形成稳定可靠的生产流程，折腾了大半年，前后一共造出来十二个，有两个在搬运过程中受潮废弃，朱秀此行关中带来五个，其余的留在泾州，交由关铁石严密保管。</p>
火器是彰义军的最高机密之一，除了朱秀，无人能接触完整的生产制造环节，连史匡威也只知道个大概。</p>
不过老史对于制造环节不感兴趣，他只管能不能用，好不好用。</p>
试验新式火器时，赵匡胤有幸观摩，成为这个时代下，武器装备跨越式发展的见证者之一。</p>
赵匡胤在天雄军见识过黑火雷，也知道黑火雷就是朱秀捣鼓出来的。</p>
本以为震天雷只不过改个名字，作用大同小异。</p>
哪曾想到威力竟然完全不可相提并论！</p>
如果黑火雷是一个小炮仗，那么震天雷就是把一千个小炮仗捆在一起的“土地雷”！</p>
在平凉崆峒山火器作坊，赵匡胤亲眼见识到了震天雷开山裂石的巨大威力。</p>
吓得山上几处道观里的道士集体搬了家，朱秀又派人送去些钱帛当作补偿，资助他们在别的山头立观传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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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泾州养伤的大半年时间里，赵匡胤觉得自己增长了不少新的见识。</p>
他参观了繁忙却井然有序的阳晋川盐厂，亲眼看着移民开发区内，一处处村落的形成，一座座城镇的新起。</p>
四条主渠和十五条辅渠，将数万亩荒地变成了水田，上百架翻车同时运转，将阳晋川的水输送至任何一片需要浇灌的田地里。</p>
由于朱秀率领节度府官员，大力推广肥地法，提倡间作制度，泾州去年人口激增，土地激增，粮食产量同样激增。</p>
年底的盘点工作，赵匡胤受朱秀所托，也亲身参与其中。</p>
截止乾祐元年十二月，泾州耕地面积达二十八万亩，粟麦米豆，夏粮秋粮一共收获近四十万石！</p>
平均亩产高达近1.4石！</p>
赵匡胤虽然不事生产，但对基本的农事还是知道的。</p>
这年头，北方上田亩产在一石到两石之间，中田在一石到一石五之间，下田在一石以下。</p>
南方田产通常比北方要高半石甚至一石。</p>
泾州去年，受益于水利修缮和开荒耕地，官府统一组织大规模的农垦活动，指导民夫开展肥地法和间作法，种种举措并行下，才有了这份成果。</p>
又因时间紧迫，肥地法还未全面普及，水利设施的修建也远未达到惠及全民的程度，所以朱秀断言，泾州的农业生产还有很大提升空间。</p>
但目前取得的成果，已经让赵匡胤倍感震惊。</p>
开封的司农官当真应该组团来泾州考察，学习取经。</p>
赵匡胤认识到，原来在官府强有力的统一组织调度下，再配合科学的耕种方法，农业生产能迸发出惊人的活力。</p>
“科学”一词是朱秀常挂在嘴边的，赵匡胤默默记在心里，经常对这个词有新的感悟和认识。</p>
朝廷经常强调，各地官府要劝课农桑，可究竟应该怎么做，如何才能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赵匡胤似乎在泾州找到答案。</p>
难怪柴荣对朱秀的离去耿耿于怀，难怪他要让自己千里迢迢赶到泾州，把朱秀带回去。</p>
世之英才四字是柴荣给朱秀的评价，赵匡胤对此深表赞同。</p>
可惜每每问及朱秀何时回归，这小子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拿泾州事业未完做借口。</p>
朱秀不愿走，赵匡胤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学当初史匡威，将他强行掳去。</p>
别的不说，终极保镖史向文，就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p>
在史向文面前，赵匡胤总是觉得自己柔弱的像个小娘子。</p>
原本赵匡胤打算伤好以后，先赶回开封向柴荣复命。</p>
后来李守贞叛乱爆发，关中通道封锁，哪也去不了。</p>
赵匡胤索性安心留下，跟随朱秀在泾州四处长见识，做个工具人，哪里有需要，朱秀就让他顶上去。</p>
赵匡胤头脑灵活，卖力肯学，行动力极强，是个做工具人的好材料，朱秀用起来十分顺手。</p>
虓虎营是朱秀新组建，独立于彰义军牙军之外的部队，兵员从牙军里优中选优，单兵素质极高。</p>
虓，猛虎怒啸之意。</p>
虓虎营立营目标，就是打造一支特种攻坚兼任亲卫的铁军。</p>
朱秀邀请赵匡胤担任虓虎营首任统领，老赵欣然答应。</p>
潘美和史向文担任副手。</p>
赵匡胤也在虓虎营见识到了一套魔鬼训练法，也是朱秀创立的一套练兵之法。</p>
又有潘美和史向文作为练武对手，赵匡胤觉得半年下来，自身武艺得到极大提升。</p>
总之在泾州的这段时间里，赵匡胤觉得自己从里到外，有了脱胎换骨般的提升和变化。</p>
潘美负责火器的搬运和保管，忙活完以后回到帐中。</p>
“可妥当了？”朱秀站在行军地图前，回头笑道。</p>
“妥了，放心！”潘美抱起水囊猛灌几口，抹抹嘴巴。</p>
朱秀点点头，不再多问。</p>
潘美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但做正事时小心谨慎，心细如发，朱秀对他十分放心。</p>
朱秀在地图上，郑县位置用力拍了拍：“赵思绾，你就是震天雷问世第一战的见证者！”</p>
赵思绾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个敢拿刀往自己脸上刺配的狠人，也是个动辄吃人心肝的恶人。</p>
据五代史记载，赵思绾兵败永兴城时，被围困长达一年之久，城中粮尽，他就下令剖杀活人食用，先从老百姓吃起。</p>
赵思绾喜欢用活人心肝胆下酒，坚信只要吃足一千个人的心肝胆，就能刀枪不入成为战场上无敌的存在。</p>
赵思绾被擒受刑时，关中百姓甚至他原来的部下，纷纷喜极而泣，争抢他的尸身，拿回去剁成肉泥，祭奠死难亲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