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徐彪率领徐氏族人，离开安定县城，准备先行往东进入关中，过长安走商洛，经由武关南返。</p>
又过一日，徐铉独自乘坐马车，在两名县府差役的护送下，前往农垦区上任。</p>
李从嘉留在盛和邸舍，再过些时日，泾州学堂开学，他就要去报到，往返于学堂和邸舍之间，开始走读生涯。</p>
徐铉离开，李从嘉要学会独自生活，对他而言又是一个全新的挑战。</p>
送别徐铉马车出城那日，李从嘉哭得很伤心，朱秀陪在一旁，不停的好言劝慰。</p>
望着李从嘉肉乎乎的脸蛋布满泪痕，朱秀也是唏嘘不已，内心甚至生出一丝丝负罪感，好像强行拆散了一对至亲骨肉。</p>
按照徐铉的嘱咐，李从嘉往后一边留在邸舍后灶房帮杂，一边到泾州学堂念书，也算是勤工俭学，为自己挣些生活费。</p>
徐铉做了镇长，有了薪俸收入，也会托人捎钱回来贴补。</p>
平日就麻烦褚掌柜和褚少郎多多帮衬照顾。</p>
朱秀自然是满口答应。</p>
褚少郎作为盛和邸舍半个少东家，又是泾州学堂的同窗，为人处世又比较老成稳重，生活中有他帮衬些，即便让李从嘉一个人留在县城，徐铉也能放心不少。</p>
送走了徐铉，朱秀又把李从嘉送回邸舍，耐心宽慰了他好半天，约定好学堂开学以后，两人再聚首。</p>
朱秀告辞离去，李从嘉依依不舍地送别。</p>
没了徐先生，李从嘉把褚珣视作异乡唯一的亲朋。</p>
朱秀倒是想趁李从嘉内心孤独无助之际，破开他的心防，趁热打铁将两人的关系往深里推进，可惜他还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做，不得不暂时作别。</p>
严平传来消息，符氏二娘子，符金环的车驾，不日即将抵达安定县城。</p>
朱秀辞别李从嘉，又嘱托胡广岳照看好他，匆匆赶回节度府准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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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入秋换季，史匡威近来沾染风寒，鼻塞脑胀，整日里无精打采，昏昏欲睡。</p>
特别最近两日，史匡威觉得喷嚏渐多，一不小心打个喷嚏，鼻子下就挂了两条鼻涕虫，狼狈的模样像是农垦区里，那些光腚戏水着凉以后的野小子。</p>
风寒大半个月不见好转，史匡威甚至认为一定是背后有人诅咒臭骂自己，换大夫换药方，还想请些师婆来作法施符。</p>
好在被朱秀及时制止。</p>
史匡威嘴上不服气，争辩了几句，倒也没坚持，老老实实遵从医嘱，防寒保暖，针灸吃药。</p>
还未入冬，他已经把一件羊皮袄子裹在身上，再戴一顶羊毛雷峰帽，整日里无所事事地两手拢袖闲逛，像极了饭后遛弯的东北老大爷。</p>
圆顶雷峰帽是朱秀找裁缝设计的，经过史匡威身体力行的宣传，已经风靡安定县城。</p>
因为造型别致，又被人叫作大耳帽，层出不穷的仿制品、改制品多不胜数。</p>
最近两日，朱秀时常往符金盏居住的跨院跑，引起史匡威的警觉，借口饭后遛弯的工夫，溜达到跨院附近查探情况。</p>
符大娘子是个识大体的贤惠女子，朱秀可就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坏胚，不得不防着些。</p>
史匡威在跨院门口探头探脑，见朱秀和符金盏站在院中说笑，有几名仆妇正在打扫庭院，搬挪家具。</p>
“咳咳~”</p>
史匡威咳嗽两声，背剪着手施施然地跨步进了院子。</p>
朱秀见他愣了愣，撇撇嘴扭过头去。</p>
史匡威也装作没有看见他，冷哼一声径直走向符金盏。</p>
符金盏将二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莞尔一笑。</p>
自从折墌城魏虎死后，两人就闹了别扭，时常针锋相对地拌嘴，谁也不服气谁。</p>
不明就里之人还以为史节帅因为魏虎之死，心里还在怨恨朱秀。</p>
不过符金盏却知道，史匡威心里的怨气早已消散，只是魏虎之死毕竟在他心里留下些许刺痕，与朱秀之间还存在些不冷不热的较劲。</p>
越是亲近之人发生矛盾，矛盾化解之后，越是有一段时间的破冰期。</p>
在此期间，俩人就只能像这样别扭的相处着。</p>
“符娘子在打扫院舍啊？”史匡威笑眯眯地关切道，“人手可够使？可要再找些来？”</p>
符金盏敛衽行礼，笑道：“多谢史节帅关心，我只是将屋中摆设重新布置一番，稍加清扫，人手足够用。”</p>
“呵呵，够用就好。”史匡威朝屋子里瞟了眼，装作随口问道：“符娘子可是觉得先前的摆设不妥当，为何要重新布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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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金盏笑道：“我家二妹这一两日内，就会抵达安定县城，我姐妹二人已有两年多未见，想着趁此机会好好亲近。</p>
到时候二妹来了，与我同住，我想把屋中摆设布置成兖州符氏老宅的样子，让二妹不至于怯生。”</p>
“符氏二娘子要来？”史匡威一愣，下意识瞅了瞅朱秀。</p>
朱秀仰头望天，一副别看我，我不知情的样子。</p>
符金盏忍住笑意，歉然道：“二妹来的突然，还未曾禀报史节帅，敬请见谅，希望不会打扰到您。”</p>
“不会不会，符二娘子驾到，我彰义军节度府蓬荜生辉，理当欢迎！</p>
节度府这么大，有的是屋子院子，符二娘子来了，随意住就是。”</p>
史匡威爽朗笑道。</p>
“多谢史节帅盛情招待！”符金盏道谢。</p>
史匡威瞥了眼朱秀，收敛笑容，背着手拿出节帅架势，冷着脸吩咐道：“朱司马，你身为彰义军储帅，等符氏二娘子到来后，就由你代替本帅迎接符二娘子，一定要优礼有加，不可失了彰义军的礼数。”</p>
朱秀拱拱手，拖长尾音哼哼：“下官谨记节帅之令！”</p>
二人相互瞪一眼，又不约而同扭过头去，各自鼻孔里哼了声。</p>
符金盏笑盈盈地望着二人，觉得十分有意思。</p>
史匡威又没话找话地客套几句，背剪着手溜达离开。</p>
符金盏看着朱秀抿嘴笑道：“看得出，你与史节帅之间更像是赌气，并无真正的过节。</p>
你二人啊，就像闹别扭的父子，哪里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怨，只是各自置气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