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随着一阵钟鸣,吃饭的时间到了。
厉九川跟着其他人一同离开,发现“晨读”的湖畔已经有黄杉摆好了饭菜,除了白衫的孩童,剩下的人依然是就地坐下吃饭。
师长们都带着饭盒离开,只余湖畔一片安静的咀嚼声。
饭是不知名的杂粮糊,菜是腌制的葱韭,搭配几块烤肉,两颗果子,味道不算上佳,但也比黄杉们碗里只有粥糊好。
厉九川拿着勺子舀了舀,面前的光线忽然暗下来。
是一个块头壮实、约十来岁的少年挡在他面前,光从体型上看,厉九川显得又瘦又小。
“有什么事?”
粉雕玉琢的男童瞧着他,眼神冷漠。
“你的丹药,我跟你换。”
壮实少年举着手里的粥碗,咚地一声放在桌上。
男童低头捏着一颗红彤彤的果子,淡淡答道:“好。”
偷偷围观的其他孩子不由得一怔,眼神纷纷变得怪异起来。
壮实少年摊开手,还没说话,一颗靛青丹药就被丢来,他急忙双手捧住,又是难以置信又是欣喜若狂。
厉九川摆摆手,“滚,别挡着我。”
壮实少年二话不说,转身跑开,黄杉们吃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木制的碗沿遮不住他们贪婪又炽热的眼神。
一个比他们小很多的孩子,说给就给的脾气,很难不被当成软柿子看。
黄杉们贪婪,白衣们脸色也不好看,自己都视之如宝的丹药,在这新来的家伙手里一文不值,岂不是有辱他们的身份?
度殷使了个眼色,他是最年长的白衣,今年刚好十岁,也有这里最深厚的背景,绝大部分黄杉都不敢不听从他的命令。
于是又一个黄杉少年站起身,同样端着自己的粥碗丢在男童桌上,汤水飞溅,“我要换你的玉牌。”
“什么玉牌?”厉九川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黄杉少年顿时恼怒起来,“少给我装!每个白衣都有一块玉牌,把它给我!”
“我没有。”厉九川放下勺子。
黄杉高高扬起手,面色狰狞,“不识好歹!”
嘭!
伴随着巨响,黄杉的脑袋扎进粥碗,木片四分五裂,菜叶混着米糊溅得周围人满脸都是。
厉九川松开手,用对方衣服擦去粘稠的粥点,“都说了没有。”
黄杉少年顺着桌面缓缓滑下去,已然昏厥,剩下的孩童们顿时由觊觎转为惶恐,连扎着发髻的度殷都变了脸色。
“你已经受到神灵恩赐了?”他瞪着厉九川,满脸嫉妒与不甘。
惊人的怪力,能将年长数倍,常年干粗活的黄杉一招打倒,除了即将打破敕封,获得传承而外,他们想不到别的可能。
虽说也有孩子练了长乘谷的无名功法,但难得其窍门,更别说像厉九川那样登堂入室,自然也不知道武道的厉害之处。
而修炼传承是上水渡的主流,许多孩童耳濡目染之下,完全不把无名功法当回事,一心只想着虔诚侍奉神灵,哪还知道这些。
厉九川没搭理他,目光瞧向角落里的壮实少年,“看够了没?”
那家伙一个哆嗦,连滚带爬地跑回来,双手将丹药还给厉九川。
他知道只吃一次通灵丹是不可能打破敕封,如果面前的小孩已经接触到破封边缘,那他一定会被打死的,毕竟大家都见过那样的人何等可怖,根本不是年龄和身形能衡量的存在!
厉九川瞥了他一眼,本以为这家伙会立即吃了,好让他看看此物究竟有怎么作用,没想到竟然是个怂包。
他稍感无趣地回到礼堂,待会师长们还会回来授课。
度殷神情阴郁地看着狼藉的桌面,一旁有个浓眉大眼的白衣孩子凑过来道:“都哥儿,他真的已经破封了吗?”
“哼!”度殷冷笑道,“怎么?他破封你就要给他当狗了吗?连灵目都没有的东西,不过白得了些蛮力,他离破封还差的远呢!”
说完,他气冲冲地摔着袖子离开,其余的白衣们面面相觑。
“赵岩,你得罪了都哥儿,要没好日子过喽。”一个尖嘴猴腮的孩童嘲笑道。
另一个扎着小辫的女孩也笑道:“付禄说得对,当心都哥哥叫黄狗们咬死你!”
听见这话,周围的黄杉们纷纷低下头扒粥。
赵岩登时涨红了脸,愤然道:“他们敢!新来的监兵庄虽然是个次子,好歹也是真货,他度殷谁认?嘴里喊他都殷都殷,你们心里还不都觉得他是个奸生子!”
“嘘,小点声,赵岩,度殷还没走远呢。”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拍着他肩膀,也叼着红果往礼堂去了。
赵岩回头正瞧看见度殷远远地望着他,目光怨毒,顿时吓得闭了嘴。
他心神不宁地东张西望,又跑到一个沉默寡言,眉目方正的白衣前谄笑道:“廖兄,你也吃完了啊?咱们一起去礼堂吧?”
那白衣绕开他,淡淡道:“你借我的势也没用,付禄杨黄依之辈不值一提,成适小有希望,但度殷不一样。虽然我看不起他,他也不来招惹我,但他也到了破封的关头,已经能显露灵目了,你好自为之吧。”
赵岩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都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