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有心无力,知道现在不是说理的时候,只能安慰几句后,安排司机送他。</p>
徐北律脚步顿住,转身道:“我送你。”</p>
不管怎么说,夏昀到底也算他的弟弟,徐北律不喜与人接触,愿意送人算是仁至义尽。</p>
夏昀几乎没有思考便回绝:“不需要。”</p>
徐北律薄唇抿紧,少年看着他的眼神冷漠,是全然的不信任。</p>
仿佛面对的不是好处,而是某个天大的陷阱。</p>
徐北律不再挽留,问下人:“小熙呢?”</p>
下人回:“小少爷受了惊吓,正在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p>
见夏昀毫不犹豫转身,徐北律上楼,找到了林熙。</p>
林熙眼眶发红,在心理医生的安慰下只闷声点头,脸容苍白。</p>
徐北律揉了下他的头顶,把心理医生约出来:“他有说刚才发生了什么吗?”</p>
心理医生摇摇头:“我劝你们不要再提及这件事,小熙的心理承受能力并不好,这和他的病也有关系,尽量让他保持开心的情绪,避免情绪大起大落。”</p>
徐北律点了下头,目光深沉。</p>
林熙的腿总会莫名其妙的疼痛,有时候会疼到抽搐昏迷,尤其在情绪起伏大的时候。</p>
就算夏昀打人是无心之举,但间接的加重了林熙的症状。</p>
徐北律皱紧了眉心。</p>
陆倾回到家里时将近一点。</p>
他脱下风衣,屋内寂静无声,只有蓝牙耳机内传来的通话声。</p>
“让开发组重新讨论方案,数据二组和一组合并,尽量这周内给我一份完整的报告。”陆倾刻意放低了声音,“今天先休息,明天继续。”</p>
他挂了电话,打开小灯,从冰柜里拿了瓶酒,他慢条斯理地开了酒,取了一只高脚杯,往里倒了半杯。</p>
刚转过身,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他面前。</p>
陆倾手指微微一顿,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夏昀。</p>
“还不睡?”陆倾将酒瓶放好,随口问了句。</p>
然而没人回应。</p>
陆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p>
从侧面打来的顶灯柔和温暖,夏昀一侧面容极为细腻,他只穿了一件黑色t恤,身形格外削瘦,领口处的锁骨线条犹如大师笔下最完美的笔触。</p>
光影照亮了他的眼底。</p>
陆倾察觉到不对劲。</p>
夏昀总是孤傲张扬的,无论身处何处,即使脸上毫不在意,却总是带着警惕和不耐烦——他看起来不相信任何人,无论在哪都不放松。</p>
从唇角到下颌、再到削薄的肩背,细看时总能发现一丝紧绷。</p>
像是习惯了丛林法则的猫科动物,随时观察一切,出其不意给你致命一击。</p>
可是现在的夏昀却整个都放松了下来。</p>
那些长久以来的紧绷如流水般褪去。</p>
陆倾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p>
准备来说是他的怀里。</p>
陆倾垂眼看向身前,手里拿着的那杯酒。</p>
他试探道:“想喝吗?”</p>
夏昀半垂着眼,眼敛下方落下长长的阴影。</p>
他只是盯着陆倾怀里的酒杯,面容平静,显出几分朦胧的柔软。</p>
陆倾将酒杯伸到他眼前,极有耐心地放慢语速:“要吗?”</p>
夏昀略显迷茫的眼神似乎慢慢聚焦,随后他抬起手,捧住了酒杯。</p>
连带着捧住了陆倾的手。</p>
夏昀的手很好看,指节很长,皮肤冷白,掌骨微微凸起,底下隐隐透出淡青色的血管。</p>
夜里偏凉,夏昀的指腹裹着凉意,一点点吸收陆倾手上的温度。</p>
陆倾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任由着夏昀连手带杯,举起来慢吞吞将酒液喝完。</p>
动作迟缓、目光迷茫、行为奇怪。</p>
这是梦游的表现。</p>
叫醒一个梦游的人有很多种后果。</p>
如果那个人是夏昀,后果可想而知。</p>
夏昀喝完了酒,仍然看着杯子。</p>
陆倾低声回道:“没有了。”</p>
夏昀不说话,安静而专注地捧着高脚杯,暖黄的光线下,那目光显得眼巴巴的。</p>
他的体质太过特殊,就这么几秒的时间,夏昀的眼尾一片绯红,沿着脸颊慢慢往下蔓延。</p>
有些莫名的可怜。</p>
陆倾像是被某种柔软的爪子轻轻挠了下,他勾了唇角,还是低声一字一句道:“没有了,回去睡觉。”</p>
从见到这小孩的第一眼起,陆倾能直观看到他身上的张扬、烦躁以及嚣张,只是没想到他还会有这样一面。</p>
夏昀听话地收了手。</p>
“小孩,”陆倾垂眸,声音压得很低,狭长双眼深邃暗沉,微微拖长的尾音磁性又懒散,“你是从哪个世界来的?”</p>
夏昀睫毛半抬,目光似乎落在他脸上,嘴唇动了动:“糯……”</p>
陆倾没听清,垂下头问:“什么?”</p>
他微微俯下身,凑近了夏昀。</p>
靠得近了,他能看到夏昀的嘴唇因为沾了酒,殷红中泛着水光,如同广袤黑暗里的一星光点,格外夺目。</p>
酒精作用下,他的耳垂和脖颈也浸染了红,呼吸都变得炙热,</p>
夏昀上下嘴唇微动,极为缓慢而含糊地念出一个词:“糯米鸡……”</p>
落在陆倾耳边的呼吸漫过皮肤,明明又轻又淡,却因为带着酒气,连空气都沾着清甜微醺的味道,眼尾上方那颗痣在抬眼的瞬间,勾得神经末梢骤然发热。</p>
陆倾眼皮狠狠一跳。</p>
夏昀说完,转过身,慢悠悠晃回了房间。</p>
咔哒一声,房门关上。</p>
餐厅一带陷入诡异的沉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