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
“止血钳。”
“擦汗。”
邵一峰穿着酒红色天鹅绒睡衣推门进来的时候,陆离正在给路明非动手术,他一手拿着镊子,不断从支离破碎的躯体中取出弹片,收集皿中发出的清脆声音令他心神剧震。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动手术。”陆离头也不抬。
邵一峰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双腿一软,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当然知道这是正在进行手术,可画风变化得太快了吧?刚才还是类似《东方快车谋杀案》的悬疑推理剧,这会儿怎么就变成《急诊室故事》这样的医疗剧了?
“打扫得怎么样了?”陈墨瞳此时充当了陆离医生的助手,主要是负责擦汗、递工具这样的小活。她此时正在注射麻醉药的点滴情况,同样的头也不抬。
“师姐,我办事,你放心。”邵一峰拍着胸脯保证。
两个小时以前,他给信得过的朋友打电话调来了这些医疗工具,同时小跑着出门擦去了从地下停车场到电梯的血迹,顺带把物业的监控录像也删了,倒也能算是天衣无缝。
“好,那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陈墨瞳将垂下的发丝绾到耳后。
这不过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却让邵一峰看呆了,他的心怦怦直跳,那绾发的动作哪里是平平无奇?分明是风情万丈!
他看着精密配合的两个人,一个专心致志地进行手术,另一个不断取出相应的工具,忽然非常嫉妒嫉妒。
邵一峰发誓也想和师姐玩这种游戏啊!男耕女织、红袖添香,才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
于是他小跑着凑了过去,“师姐?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那你过来用生理盐水冲洗他的伤口吧。”陆离倒是没有拒绝。
邵一峰鼓起勇气来到手术床前,那本来是一楼卧室里的那张大床,却被魔改成了手术床,他曾经去精神病院探望过的小路兄弟就静静地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死了。
“呕!”他只是看了伤口一眼就急忙捂住嘴巴,免得把夜宵吐在小路兄弟被打开的胸腔里。
那些人体组织血淋淋的,有的腔肉还在微弱的跳动,着实恶心得很。
邵一峰这才明白有些钱不是那么好赚的,就是医疗专业的学生第一次登上解剖台都会觉得恶心,他一个普通人没直接吐出来就已经算是心理承受能力不错的。
“行了,你还是上楼睡觉吧。”陆离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看着面如菜色的邵一峰,“就知道你接受不了。”
邵一峰想和师姐玩角色扮演的好心情,被血淋淋的人体组织破坏得荡然无存。他捂着嘴巴,声音瓮声瓮气的:
“你们是怎么做到不反胃的?”
“我们练过,非专业人士请勿模仿。”陆离仍旧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他连开颅手术都做过好几次了,这种取出弹片的小手术自然不在话下。说实话他还有点嫌弃陈墨瞳,毕竟她只是简单培训过,对于手术是个二把刀,还有些笨手笨脚的。
不过红发女巫坚持要打下手,估计是生怕日本医生毒死霍元甲的那一幕在路明非的身上重演。
“好吧。”邵一峰干巴巴地回答。
他这次终于见证到卡塞尔学院是个多牛逼的地方了,小路兄弟的伤势不亚于踩到了一枚一公斤重的地雷,而师姐和陆离老师的处理都蛮娴熟的,不知道找多少人练过手。
谁家正常的大学会教这个?估计只有什么特工机构或者军事组织。
“好了,接下来就是缝合工作了。”陆离取出最后一块弹片,从陈墨瞳的手里接过缝合针和手术线。
缝合的工作枯燥无味,陈墨瞳也没有插手的余地,她就目睹陆离的手指间针线翩飞,缝合的速度犹如女孩子给心上人补衣服,出奇地娴熟。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数不尽的困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往下坠,整个人头晕目眩,站也站不稳。
邵一峰见状非常贴心地打算过来扶她,却被她一只手推开。
陈墨瞳单手撑着沙发,低着头,额前碎发的阴影遮住了那双深红色的瞳孔,低声问道:“你不会说出去吧?”
邵一峰愣了半秒钟,才明白师姐是跟自己说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要是说出去死全家!”
他是哆哆嗦嗦说出来的,邵公子并不傻,他非常清楚地自己踏入了某个漩涡,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看见了不应该看见的,就会被杀人灭口。
“行了,你说出去也没事,别自己吓自己。”陆离缝合了最后的伤口,抬起头,正在用酒精洗手。
“你是打算……”
陈墨瞳记得卡塞尔学院有一种特殊的药剂,就跟《黑客帝国》里那根记忆清除棒一样,注射之后会忘记48小时内发生的事情,不过对大脑有损害。
“别担心诺玛,或者说eva追踪你们,她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陆离耸耸肩,“要不然你以为怎么能光明正大地从地中海那边跑到滨海市?早就被抓回去关押到执行部的审讯室了。”
“诺玛为什么要帮我们?”陈墨瞳惊呆了。
“因为路明非,我看过她的底层数据,可以说她就是为了路明非而诞生的。”陆离微笑。
他的确用黑卡将自己的生平写入过eva的底层数据,也正好看到了人工智能对于路明非的保护。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他的这位学生身上的谜团都太多了。
“所以说,放宽心,只要……”他忽然微微停住,想到了一个人,“芬格尔?芬格尔在哪?”
哪怕是他用校长与副校长的权限再加上一些特殊的技术手段,进入了诺玛的底层数据库,但是无权改写有关路明非的内容。
根据他的猜测,在这个世界拥有这个修改权限的不出三个人,室友芬格尔·冯·弗林斯就是其中之一。
“芬格尔?”陈墨瞳不明白为什么陆离忽然叫到那条败狗的名字,“我不知道他在哪,估计是在路明非的婶婶家吃饺子?”
“希望吧。”陆离看了一眼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