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楚人已经很少进攻,魏人主帅严松得意忘形,索性打开关门,放那些被战乱波及的流民百姓进关避难。
楚军营帐中,听着外面的雨声,气氛越发沉闷。
一个将军深呼吸两口气,站出来说道:
“圣上,全军的粮草越发吃紧,如今大军全数在此,徒然耗费士卒性命和粮食,等魏国集结了全国之兵,或者是列国的联军一到,恐怕我们的局势就会瞬间转变过来。”
“我军此次出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已经打下了魏国的半壁江山,等修整几年,积攒实力,进可以全吞魏国,退可以有余力对付列国的联军。”
“请圣上,退兵吧。”
又有几个将领站出来,单膝跪下大声请求。
楚帝坐在案几后面,背对着所有人。
案几最顶上的一封战报,赫然写着后将军于一成战死等几行字。
将领们的声音聚集到一起,随即又沉寂下去,但此时另一个声音又响起来:“军费不够,老夫就捐出所有的家产,士卒不够,老夫就征发家族里所有能拿得动刀枪的人从军。”
“为大楚开疆拓土,乃是大楚将士的职责,亦是那些已经死去的将士的遗愿。”
“如果你们不愿意再打仗,那老夫就亲自上阵。”
主帅安平生白眉如剑,怒目直视那些将领。
哪有什么损耗性命和粮食不足,分明是这些世家子弟,捞到了些战功就心满意足,不愿意继续在军中吃苦受累了。
一通喝骂后,他把那些将领赶出营帐,喝令他们继续约束士卒。
“圣上”
安平生转过身,担心的叫道。
楚帝依然背对着他。
良久,才从他那儿响起一声叹息。
后将军于一成,是他亲手培养的几名将领之一,作战敢于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算得上是一名良将。
而他率领的两万楚军最后竟然只回来不到四千人,这个战损对于楚军来说,已经不是一般的伤筋动骨了。
“爱卿,朕错了吗?”
楚帝幽幽叹息:“为了这次伐魏,朕准备了十年,
征调了国内所有的军队和民夫,
为了朝局平稳,甚至还亲手陷害了自己的两个侄子。”
“朕不怕日后史书如何评价。但在每个夜里,朕总是从噩梦中惊醒,朕知道这次一旦失败,楚国将万劫不复,万千子民,也只会认为朕是一个穷兵黩武害死他们子弟亲人的暴君。”
安平生低着头说道:“您做的已经很好了,但偌大一个魏国,短时间是拿不下来的。”
“你也认为应该退兵吗?”
楚帝回过头,那一瞬间几乎毫不掩饰脸上的失望。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安平生才回到自己的营帐,他的亲兵就冲进来,焦急的喊道:“家主,刘家、庄家、潘家的那些在军中担任将领的子弟都被绑在辕门外了!”
“什么?”
同为世家,安平生以为这些人是犯了什么军规被人抓起来,心中不由恼怒万分。
但还没到辕门,却意外的发现到处都是正在集结的士卒。
原先被分配给各个将领的天子亲军北府军,此刻全部重新回到原来的建制,簇拥着中心的那个男人。
一队士卒被校官派出,遥遥对着不知道楚营发生什么事的杀虎关齐声喊道:“魏人听着,现在投降,尚有生路。”
“放你娘的屁!”魏国兵部尚书兼主帅严松正啃着果子,呸的一声把果核从城楼上扔到关外的地上。
“若不投降,城破屠城!”
屠城。
严松表情松动了一下,随即不屑道:“我关中有十万精锐,关后还有数万后备军,他怎么攻的上来。”
锵!
耳边响起令人牙酸的出鞘声,严松被一个亲兵扑倒在地,但右耳被利剑砍过,直接削掉半截。
“啊”
他凄厉的喊起来。
为什么,自己的士卒会拿剑砍自己?
没等他想明白,就看见城头上有更多的士卒拔出刀剑,对身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魏兵大肆砍杀。
“朕早知道你们身后的家族通过你们插手军中事务,这个倒也能容忍,但朕还知道,你们中有人收受魏人的贿赂!”
“今日敢帮魏人当说客,明日就敢拿朕的头颅去卖国。”
“同样是当将军,有人战死沙场,有人通敌卖国。你们,该死。”
不顾这些世家子弟的求饶,两名北府军士卒充当刽子手,直接砍下他们的头颅祭旗。
楚帝拔出天子剑,大吼道:“首入关口者,千金赏、万户侯!”